直到听见陶心荷无奈唤人帮忙,他才如梦初醒。
大步跨过来,程士诚先于他人走到顾凝熙身后,一双铁掌钳制住顾宁熙瘦长手臂,硬拉他收回,令阿陶解脱出来。
一接手,程士诚有点明白阿陶方才为何不动了,是不是怕自己一闪身,顾凝熙就会趴倒在地?那样的场面确实难看。
程士诚心惊于顾凝熙温度灼手、一身热汗、筋肉打着冷颤,强烈感觉到他虚弱无力,身子即将要下滑委地,便绕过顾凝熙后背,撑住他另一侧腋下,架起了这个与自己个头齐平的成年男子。
明明体虚至极,顾凝熙却不找程士诚的手臂肩头借力,靠自己一股硬气在勉力强撑着不倒,下一瞬甚至摇晃着脱离出程士诚的拢架,踉跄后退一步,撑扶冰冷墙面稳住了身子。
“多……多谢……伯爷。”顾凝熙好像当即就要切分清楚,不肯在不知是不是情敌的男子面前示弱,强打精神出声。
眼见他家小厮一左一右撑住了顾凝熙,轻声劝哄几句,半搂半扶着他朝床走去,程士诚故意放大些声音,确保病人肯定听得到:
“不妨事,顾司丞太客气,我不过日行一善。只要你好好养伤,早日康复,就算是谢我了,也免得阿陶挂念。毕竟要是我庄子附近出现个垂死之人,我也挂念他后来的死活。”
顾凝熙身形明显一顿,唇瓣嗫嚅两下却一言不发,半扑半坐到床边,扶膝喘息几下,抬眼正好看到,方才抱臂静立门外的陶心荷同时有了动作,她急促转头又骤然回身,仿佛使劲扫视了他周身一眼?顾凝熙看不清她的眸子,然而直觉如此。
下一瞬,陶心荷匆匆甩出“告辞”二字,不知是对谁说的,步伐飞快,低头前行,院里的两个丫鬟匆匆赶她,主仆们很快消失在转角。
顾凝熙怅然若失,低头看着胸口艳红一片的绷带,表现得像是全无痛觉,只是喃喃道:“岳父大人,伯爷,我衣衫不整,失礼了。”
陶成深觉自己看不懂这群小辈,前女婿不会是醒了以后变傻了吧?原本就不算有灵窍啊!
现在看他哆哆嗦嗦抬手去系敞怀的上衣衣带,正好在他左腋下位置,陶成觉得匪夷所思,忽略顾凝熙叫错的旧称呼,直愣愣提醒:“哎,你跟衣带较劲作甚,大夫需要查看你伤口吧,还不是要脱衣拆绷带?你可流不少血了。”
顾凝熙捏着左右两根细长衣带,可惜平素灵巧的手指却抖动不已,硬是完成不了主人指使,眼神都对不准,手腕僵直着甚至磕碰到一处,陶成此言一出,他彻底颓然放弃,垂头丧气。
荷娘喜欢将上上下下都打理得衣衫整洁,顾凝熙揣摩她临走那一瞥时,骤然想起此前夫妇私语,荷娘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君的身体发肤除了归属父赐母生,也归属于我,不可让人觊觎,不能展露人前。我的身体发肤自然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