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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凝熙无比明晰地感受到了娘子周身散发出的不耐之意, 眼见她抬手要做挥别的动作, 连忙将心底话张皇吐露,什么铺垫修饰都顾不得了。

    陶心荷缓缓收回手,重新交握在裙上, 掌缘贴着单薄柔软的布料, 感受着凹凸精致的绣纹, 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情,半晌不语。

    顾凝熙“破镜重圆”的话一出口,像是打开了什么水闸禁制一般, 后续要说的语句流畅跟上, 行云流水,抑扬顿挫, 声音甚至带出了低沉蛊惑的意味。

    两人原本一主一客坐着, 相距不近, 大约看陶心荷一动不动, 他以手撑了一把案几, 不疾不徐起身,抬步向前, 以又谨慎又坚决的步调走到陶心荷身前, 人随话到, 团团包裹住了端坐的女子。

    “荷娘, 和离以来, 我一直在反思如何走到了这一步。现在我几乎想明白了,是我不像你这般勇于面对人生、面对纷杂事务。我从依赖着祖父为我挡风雨, 长到大了缩在父亲母亲身后,后来娶你为妻,不自觉地仰仗着你。”

    “不管外人看来如何,实则在我们夫妇几年间,你是更有主心骨的人,我却如同菟丝花,埋头在书堆里,将各类事务都丢给你,难为你一一承担下来。贤内助之名远远不能褒扬你所作的一切。”

    陶心荷字字句句都听到了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体现在外,她更觉脖颈僵硬,无法动弹,像是被钉在原地,眼角和鼻头发酸,说不定已经泛出泪花,便缓缓地阖上眸子。

    视觉被她自己关闭,其他知觉陡然放大。

    听顾凝熙的声音更加清楚,冲击着耳蜗;

    衣衫新洗过的皂角气味和男子好闻的清爽体味交杂着钻入鼻端,掌管了她的呼吸;

    他近在咫尺带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渗透到每个毛孔,陶心荷蠕动唇齿却发不出言语声音,舌尖徒劳无功地顶顶齿关,不小心被刮到,产生一丝隐痛。

    顾凝熙还在娓娓述说:

    “初时,我觉得你是上苍赐予我的珍宝,是我困在奇疾二十多年后得到的圆满,对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好奇,反复咂摸,越发认定我们是都有坚守的同一类人,恰好今生为伴,就像太极阴阳环扣相生。

    然而随着时光流逝,我疲沓麻木了、习以为常了,将你当做生命里理所当然的存在,失了敬畏上苍、维护夫妇情意的本分。甚至以为,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得到你的包容和体谅。我就此失了初心,迷了本心。”

    陶心荷明白,顾凝熙最后语句大约是暗指他初遇莫七七之后的欺瞒哄骗,或许还包括擅自认莫家兄妹为义亲的事情。

    她那时候确实觉得顾凝熙不尊重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然而并没有动和离的念头,还想着要给他些颜色看看,好生调/教他一番,让他下不为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