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素白指尖握着一管玉笔,笔下是春山烂漫,斜阳阡陌。
宋温如看画的时间过长,姑娘们都围拢了过来,沈媺忍不住惊道:“六妹,你画二姐作什么?先生让画的是山水图!”
沈慧看到画中的自己神色复杂,却也未置一词。
沈谣拿起画,认真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山水在何处?眉眼盈盈处。[2]”
闻言,宋温如不由赞道:“好!答得好!六姑娘果真是七窍玲珑心。”
下了课,学生们一个个都走了,沈谣有意拖延,自然就留在了最后。
宋温如也不急着走,似乎是在看书,又似乎是在欣赏学生们的作品。
沈慧走得也迟,临去时深深地看了沈谣一眼,那一眼意味不明,又似乎暗含警告。
“先生这画可曾取名?”见人都走了,沈谣移步向前看向宋温如的画。
这幅画千山苍茫,万籁俱寂,一只雄鹰展翅飞向正冉冉升起的旭日。
“未曾,不如请六姑娘赐名可否?”宋温如抬首望向她,面上是淡淡的笑容。
沈谣抿了抿唇,道:“我看不如叫它‘野心’如何?”
宋温如授课至今,沈谣只来过这一回,对他自是没有多少视图之意。
“哈哈——”宋温如竟然大笑起来,眼角堆叠起一圈笑纹,看着比不笑时要年长些。
沈谣恍惚想起宋温如似乎已年近而立,平日里温和淡漠的谪仙模样,竟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盯着沈谣的眼睛看了一瞬,叹道:“你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
沈谣不仅从他的画中看出他的野心,其实在更早之前,万卷楼的那次初见,她便看透了这个声名远播不肯入仕,却又广交权贵,往来无下品的才子。
怕不是不肯入仕,而是不能入仕。这才费心费力经营自己的名声,待声名鹊起之时自荐做了太子宾客,野心昭然若揭。
可笑世人都赞他淡泊名利,视钱财如粪土。
“先生是聪明人,有些事说出来犯了主家忌讳,你好自为之。”该说的都说了,宋温如接近沈慧别有所图,沈谣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爱慕,只有企图。
话已说的明白,宋温如若是仍纠缠不放,沈谣自信有的是法子撵他走,只是到时候再走可不一定是全须全尾走出去的。
宋温如当日便见了沈二老爷,不顾他千般挽留,执意请辞。二老爷无法只得作罢,临去之前命管家取了自己书房珍藏的一幅前朝画作送予宋温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