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昭太子乃太后嫡长子,亦是被她亲手所杀,这在本朝并不是秘密。在二十多年前的宫变中,她选择了秦家,牺牲了自己的儿子。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她似乎做出了相反的选择。弘光帝是她嫡次子,亦是她在世间唯一的子嗣。皇帝中毒之事的前因后果没有人告诉她,但她心中猜测与秦氏脱不了干系,太后娘娘将她召入宫中掩人耳目,让弘光帝争取最后的时间部署一切。
沈谣知晓未来的这一年,大周朝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动荡,然而她却被困深宫什么都做不了。
太后走得累了便歇在凉亭里休息,让她有事自己先回去。
她的确有事,为弘光帝炼制的药丸还远远不够。
拜别太后,她沿着来时的路快步往回走,穿过梨园时不经意的一瞥,竟然发觉花圃中零星值着几株毒草,她心下好奇便跳入花圃中,仔细观瞧。
皇宫这地方真的是藏污纳垢,沈谣认出毒草后便打算将其铲了带回去,谁知刚蹲下不久便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皇上,念月是您的亲生女儿,她怎么能嫁给四皇子,何况他……”
何况四皇子还是个傻子,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被皇室捂得甚严的四皇子是个痴儿。
“这桩婚事是皇后娘娘请的旨,如今赐婚的圣旨已下,朕岂能朝令夕改?况且她究竟是不是朕的女儿尚未可知?”弘光帝面上虽是威仪模样,心中已是杀气腾腾,半月前皇后前来请旨赐婚,难得说了恭维的话,并以此作伐,言称只要他同意了这门亲事,日后再不追究太子娶沈氏女为太子妃之事,他随意问了几句周念月的相貌品行之后,便答应了此事,并亲自下了赐婚的圣旨。
信国公周熠宁压下心中怒火,明明前些日子皇帝派人亲自调查过周念月的身世,如今却又装作不知。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册子呈递给弘光帝道:“这上面是念月的生辰八字,当年为念月接生的稳婆亦可作证。”
弘光帝自知此事抵不过,当年信国公夫妇入宫赴宴,他无意间邂逅醉酒的信国公夫人,见她生的貌美,尤其三寸金莲甚合他心意,便借故将信国公遣至外地巡查盐务,他自个儿却鱼龙白服潜入信国公府将人给糟蹋了,不仅如此他还时常借着太后娘娘的名义将人招入宫中欺辱。
周熠宁六岁那年曾亲眼看到母亲被这位道貌岸然的皇帝压在身下欺辱,母亲时时以泪洗面,父亲更是常常酗酒不归,直至母亲生下念月后出血而亡。
被人当面戳穿了谎言的弘光帝面上无光,冷冷道:“周念月乃信国公嫡女此事毋庸置疑,婚事照旧,若朕听到任何风言风语必拿你是问。”
周熠宁垂下头颅,双拳捏得死紧,恭敬道:“是,谨遵陛下圣谕。”
弘光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抬起头,望着弘光帝离去的背影,双眸中的仇恨铺天盖地,忽然他转头看向沈谣所在的方向,冷冷道:“谁?”
沈谣停驻不动,他却不依不饶,手中捏了块儿石子便要朝她击来,她自知躲不过整了整衣衫,缓缓从花木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