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城门没多久,在马车里的沈谣听到了一阵钟声。
声音正是从皇宫传来的,一声声地响起,洪亮又悠长,久久没有歇止。
到了颐园之后才知,萧翀刚刚进宫去了。
晌午沈谣便得知了消息,弘光帝驾崩了。
丧钟响起时她便有所觉,是以听到消息后并无一丝惊讶。
自宫变后皇帝便再未出现在朝堂,群臣早有所悟,丧事虽然仓促,但好歹朝中官员都心中有数,礼部早已将卤簿、大驾准备齐全。
太子萧衍遵循先帝遗诏,于大行皇帝灵前继位。
翌日,所有在京官员皆需素服、戴乌纱、黑角带,赴内府听宣遗诏。
朝廷发文讣告天下,发丧后,群臣后妃需“朝哺哭临”,皇宫之中同样设几筵,朝夕哭奠。
萧翀回来时已近深夜,见到床上躺着的沈谣心中霎时一片柔软,他坐到床边仔细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开始洗漱更衣,待回到塌前发觉她已醒来,手中正拿着梳篦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发梢发呆。
“怎么了?”萧翀走过去拿过她手上的梳篦,轻声问道:“有心事?”
沈谣回过神,抬眼对上她温和的视线,有些迟疑道:“我听闻皇后娘娘殉葬了,是皇上,还是太子逼她?”
“恩。”察觉到他眉宇间的倦色,沈谣垂下眸子,不打算再问,爬上床盖上衿被躺好。
很快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响,身边的床榻陷了几分。
沈谣睁开眼,外间的烛火映在帐上,映出身后人起伏的朦胧身影。
倏地,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揽在怀中,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只听他道:“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不要憋在心里,你我之间无话不可言。”
沈谣内里是个直性子,自然也不会憋着事儿,她翻过身子,看向萧翀说道:“上次入宫我听到了很多帝后秘辛……”
她一五一十将在宫中由秦银霜之口说出的她与弘光帝的曾经,从两情相悦直到相看两厌。
她惆怅道:“听闻帝后年少时也曾情深,为何就走到了如今不死不休的地步?是不是皇室中人都是这般薄情?”
闻言,萧翀不由失笑,从前的沈谣不通世故,单纯的可爱;如今的她却是明了世俗,却多愁善感起来。
“年少情深我看未必,先帝对秦氏的情谊里掺杂了太多利益,这份感情本就不纯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叹息道:“情爱里无智者,亦无胜者。”
沈谣不由想到自己为救他性命,在程氏和父亲的算计下嫁给他,这份爱里同样不纯粹,甚至还掺杂着兄妹之情,是不是也会走向不堪的结局。
她心中惶恐之余扑进他怀中,将他腰身搂得紧紧,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我们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萧翀,还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