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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清忆不是出身大家的闺秀,不懂得什么笑不露齿,矜持含蓄,可她偏偏容貌极美,再添上天然率真,更是吸引谢暄这样端方守礼的君子,他的眼和心从那一刻起,就再没能阮清忆身上离开。

    打量着狼狈不堪的探花郎,阮清忆笑够了,才探手帮他取下了身上挂着的彩绳……

    风度翩翩的探花郎第一次这样无措,耳根都红透了,他的人生,第一次没有缘故,没有来由,只觉得欢喜,十年寒窗苦读,山高路远,一切都有了原因。

    ……

    这个相遇的故事,谢黛宁听过无数遍,小时候的她托着腮,笑着追问母亲后来如何了,可后来,却是故事里的人不在了,她知道了结局,是这破损冰冷的牌位。

    “母亲,对不起,我一走就是七年,七年没有回来看你,不知道我在京城给你烧的纸钱香供,你都收到了吗?”

    牌位的边边角角都擦拭干净了,可是陈旧褪色却无法改变,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浸入干枯的木缝里消失不见——

    “……我在外祖家一直过的很好,祖母的身体很好,舅舅当了大官,可了不起了!我还认识了很多好朋友,现在我不怕黑,也不怕独自一人了,我还去参加了乡试,得了第一呢,现在我足够强大了,我要带你回京城,回真正的家去!……您只要等我几个月就好,很快,你就不用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祠堂,那些欺负过,伤害过你的人,她们都要付出代价……”

    许久,谢黛宁把灵位放回了原处,面颊上的泪已经干涸,她揉了揉脸,抹去所有痕迹,满不在乎的清浅笑容又回来了,她头也不回的踏出了祠堂。

    怀安堂里,谢府女眷们早已等候多时,谢老夫人脸色铁青的坐在主位上,双唇紧抿,阴鸷的眸子紧盯着屋门处。她的左手边是二房夫人曹氏,三十出头,保养的极好,此时侧身斜倚,手里端着碗冷透的茶撇着浮沫,却不送入口中。

    再旁边是三房夫人江氏,因为是庶子媳妇,一向是畏手畏脚的,此刻她不安的扭着帕子,隔一会儿就随着老夫人的目光张望一下。

    还有几个得脸的嬷嬷仆妇,在主子们后面屏息凝神垂手而立,准备随时听从吩咐。

    谢黛宁一撩帘子,见着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她微微一笑,大步走到屋内正中,一撩袍跪下,给谢老夫人问了安,动作好看又随意,不过不等谢老夫人开口,她便站起身,和曹氏江氏拱手为礼,一一见过。

    屋内明摆不怀好意,她又何必傻呵呵的老实跪着,等人折辱呢?

    曹氏上下打量谢黛宁一番,不由微微吃惊,这幅做派甚是无礼,只她却风度自如,自有一番贵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阮家发迹,竟把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孩子,养出一身雍容之姿。

    她的夫君就是谢老夫人的嫡次子,松江知府谢明,他虽不是京官,但难免有和玄衣卫镇抚司打交道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丫头的亲舅舅阮清辉,莫名其妙的发迹,竟能当上玄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那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曹氏觑一眼谢老夫人神色,拿出当家主母的做派,率先开了口:“几年不见,咱家大姑娘竟出落的如此亭亭玉质,二婶都不敢认了呢!快坐下,闻妈妈,快给大姑娘上茶!”

    “二婶也是更胜从前。”谢黛宁亦含笑客气一句,在对面的空椅子上坐下,姿势仿佛少年公子,毫无女儿家的扭捏之态。

    谢老夫人瞧的心烦,开口斥责:“你闹够了没有?胡作非为也该有个限度,一个姑娘家,成日里和书院的学子们混在一处算什么?听婉宁说,你不但不谨慎行事,反而闹的书院上下都知道你,连女学那边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