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之前, 他特地安抚王氏道,“我先一人去和父亲谈谈,他是长辈, 又是一品大员, 面皮薄, 有其他人在或许摊不开, 我和他好好谈谈, 谈好了,再回来接你们一道走。”
王氏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她其实并不觉得席存林这一趟去就能改变席明德的主意, 但还是温柔地点头, “好,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
席存林低低叹了口气,“是我不好, 让你受委屈了。”
王氏红了眼圈,低下脸去,“你会入狱, 也和王家离不了关系……夫妻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呢?”
席存林拍拍她的手背,道了声“放心”便独自骑马往席府而去。
而王家这头,席向晚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便也低调坐着马车出了门, 同样去的也是席府,只晚上了半个时辰的光景,在席府附近停了下来,静静等候。
席存林进席府的时候并没人拦他,他也知道族老还没从老家赶到汴京,心中虽然对父亲极为失望,但也还有两三分的安定,直接去找了刚刚下朝的席明德。
而席明德,这时候刚好是一肚子气——他送了奏本要大义灭亲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走漏了出去,这几天同僚和政敌们看他的眼神也都十分诡异,让敏感易怒的席明德总觉得这些人是在看不起他。
因着昨日他的大儿子已经从牢里被放了出来,皇帝今日还特地在早朝上提到要给被冤枉的这些清白官员赏赐安抚,席明德被多年来的宿敌明里暗里嘲讽了一顿,回到席府的时候气得砸了一块金贵的镇纸。
席存林就是在这时候到的,席明德想到自己方才所受的屈辱,更是看大儿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于是他只黑着脸道,“回来就好,等院子重新打扫好,就搬回来住。”
席存林听到席明德这话,松了一口气,只道席明德是后悔了,斟酌片刻,正要开口说什么,席明德却又视而不见地接了下去。
他说,“我先前说削你族谱,话已经说出口了,族老们也不日就到汴京,你这次令席府险些遭受大难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未来的武晋侯,你已经不适合当了。”
席存林的表情顿时一僵,原先的三两分轻松也消失殆尽。他挺直了脊背注视着理所当然的席明德,“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席明德不耐烦地敲敲桌子,“你还是我的儿子,能住在席府,可以后,侯爵的位置是你三弟的,这改不了。”
“这已经是改了的了。”席存林冷声道,“敢问父亲,可是要乱了妻妾之位?”
这罪名是席明德最怕的,他登时声厉内荏地瞪起眼睛,“孽子闭嘴!你也不想想,这些日子因为你,席府遭受了多少责难,这都是你平日不检点才造成的!若不是你娶了那王家的女儿,王家便是被抄斩了满门也和席府没关系!”
席存林却不理会他的斥责,冷静道,“只要我一日是您的嫡子,爵位便一日是我的,除非父亲铁了心要将我逐出家门,那也得需要个满朝文武都看得出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