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一人,沈柏尘。
沈柏尘和她们一路同行,行李自不会少,当初皆数放在安陵村中,盼秋收拾行李时,略一思索就将其全带上了,最主要的是,沈柏尘虽是大周血脉,但公主对他的态度明显难以捉摸。
陈媛稍有一怔,下意识地觑了眼霍余,在霍余要生狐疑时,她立即心虚地躲闪开眼神。
待回神,她才生了分懊悔,她有何好心虚的?
这些时日,陈媛特意避开了有关沈柏尘的话题,沈柏尘的身份终究是条鸿沟阻碍,偏生救命之恩在鸿沟上似架起了一座桥梁。
他用性命告诉她,哪怕生来就注定了立场,也未必是这个人心中所愿。
陈媛让人寻了二十年前大周皇室的埋骨之处,国破君亡,但死后却无人折辱,墓碑耸立成林,陈媛命人在那附近将沈柏尘埋下。
因为,陈媛记得那日山谷中,沈柏尘涩声和她说,他听命自裁了。
他在二十年年前就饮下毒酒,徐氏救了他,他就多熬了这二十年,落叶本该无根,可沈柏尘却是该回到他的故土了。
陈媛命人在其墓碑旁移栽了数棵梅树,总有一日,白雪红梅会落在一个叫沈柏尘的人身上。
——红梅枯了,亦会再开。
霍余心觉不对,狐疑地朝陈媛看过去:“公主在和盼秋姑娘说什么?”
什么行李?竟还能让公主对他生了心虚?
盼秋讪笑,明知霍大人对公主的心思,且公主明显待霍大人不同,她自不会乱说话。
陈媛顾左右而言他:“你和皇兄请命,是为玉清山而来,如今日日守着我作甚?”
霍余扯唇无声地冷笑,心中笃定了公主必然瞒了他何事,否则为何心虚地要赶他离开?
待陈媛,霍余向来直白,但人和人之间说话时偶尔也可加些小技巧,只见,霍余低垂了眼睑,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旁人就能察觉到他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
霍余低声问:“公主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些不安和无措,他一手紧攥住书本,那是陈媛让他读来取乐的话本,宽肩窄腰,青丝如墨被玉冠束起披散在身后,无端就透着股细致的颓废。
硬生生地让陈媛觉得自己欺负了他。
陈媛哑声无言,明知他在装模作样,可偏生心虚作祟,她只能抬手捧一杯茶轻抿,掩饰情绪,然后装作不耐烦道:
“谁瞒着你了?她只是在说沈柏尘的物件。”
说完,陈媛还郁闷地拧了拧细眉,只觉得这人怎么越来越娇气了?丁点的破事都要闹腾?最初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霍余看了眼盼秋,盼秋福了福身子,示意公主说得没错。
霍余理了理话本,重新找到适才读的段落,并且道:“只是沈公子的行李,公主何必遮遮掩掩。”
沈柏尘救了公主一命,谁都无法否认,哪怕霍余心中有些酸,也不会和一个死者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