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道:“你回他们,若是三爷晚上还不回来,我就带着两个哥儿过去。那几盆花儿赶紧让人搬进来。”又命怡人给送东西的小厮厚厚打赏。几个粗壮的媳妇婆子将花搬到院里,婉玉披了斗篷出去看了看,伸手指点道:“这盆水仙和腊梅搬屋里去,这四盆摆宗祠去,另两盆搬到待客的厅堂上,摆条案两边。”说完进了屋。
婆子将腊梅摆在屋里的八仙桌上,婉玉见花栽在大理石的盆子里,根处点着几块卵石,枝蔓疏曲,颇有姿态,因赞道:“好花。”珍哥儿爬到椅子上,小手撑着桌子,向前凑着使劲嗅了嗅腊梅道:“这花儿不如水仙清香,婶娘,我要那盆水仙,摆在床头上,每晚闻着花香睡觉。” `
婉玉摸了摸珍哥儿的头笑道:“给你也不难,需作一篇咏水仙的诗来,容你想三天,回头誊写在纸上给我看。”珍哥儿立时皱了脸儿,婉玉心里暗笑,又想起不知杨晟之回不回来,便铺了信笺,戏谑写道:“歌罢阳关折红梅,不知故人何时归?独卧不堪锦衾冷,唯盼除夕共守岁。”折了一小段腊梅花,并信纸一并装到信封里糊上,命小厮给杨晟之送信。
中午时分,小厮带了信回来,婉玉拆了信纸一瞧,只见信笺上画了一个男子握着一小段梅花,愁眉苦脸朝思夜想的伏在床头,旁边云雾缭绕,有一美人在云雾里抱着一瓶梅,另提了一首小令曰:“君唱阳关曲,我绕清江水,杏子黄衫折红梅,一笑花间里。此曲何时绝,此水何时已,忽来入梦话相思。春梦沉,不复醒。”
婉玉捧着信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酸了,呸,呸,还‘春梦沉,不复醒’呢。”但看了半天也不知杨晟之能不能回来,遂叹了一口气。正值银锁托了一茶盘银锞子进来道:“回三奶奶,新打的押岁锞子已经送来了,上好的纹银,共三百四十八两,一两打了一个。”
婉玉看了看,道:“前两天不是让做了一叠小荷包。这锞子一个荷包里装一个,回头交给三爷一半,年下里四处走动总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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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纤笑道:“今年到京城里,过年比往年省了,若是在金陵,这样的银锞子还不要送出去一千两,过年都是各家转着吃年茶,即便咱们不走动,别人也要拜到门上来,见了小孩子哪有不给押岁红包的道理。”
怡人叹道:“得亏是奶奶这样的人家,若是寻常小户,这样过一场年,还不折腾精穷了。”
婉玉道:“只怕到京城里更省不了,我昨儿开箱子,看还有些剩下的银锞子,所以才让少打了些。”说着倚在床上新铺的大红彩绣百蝶鸳鸯闪缎褥上,神情懒懒的。
怡人道:“中午了,奶奶用饭罢。”
婉玉摇了摇头道:“不大想吃。”
珍哥儿一头滚到婉玉怀里撒娇道:“婶娘怎么不吃?珍儿已经饿了,弟弟也肯定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