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下,想到自己目前还不能如实告诉别人的身份,秦安若摇头:“我不是从京城来的,只是听说淮南有灾情了,朝廷也一直都在查探,所以我想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既然要专注淮南灾情的事情,之前说的要来买米的借口就不能用了。
也不知道冯秀儿相信了没有,反正听了秦安若的话,她倒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淮南的灾情,应该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有了。所有的堤坝都没有人修,去年夏天的时候就已经冲了很多地方。不过淮南的百姓都有存粮的习惯,去年倒是没有太难过……”冯秀儿娓娓道来。
并不像是朝廷想的一般,淮南没有经历太大的天灾人祸。
一切都是一步步来的,起初是堤坝崩塌,再接着连绵不绝的雨。
淮南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往年堤坝还能用的时候,大家也都是冒着雨干活的。
去年算是给大家敲响了警钟,一些乡绅们开始凑钱修好了堤坝。
“既然堤坝修好了,今年为什么还没有粮食呢?”没有问这个时候朝廷去了哪儿,从冯秀儿之前的话中,秦安若早就已经推断出了蛛丝马迹。
“淮南的夏天雨水很多,但是冬天又十分干旱。朝廷修建的水渠没有用,冬天的时候,粮食又干死了一批。”这些都是百姓的心血,冯秀儿这个一直都看在眼中的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秦安若拍了拍冯秀儿的后背:“大娘您慢点。”
如果仅仅是这样,后来第一次修建的乡绅们又修建了水渠,只需要再等一年就行了。
只可惜,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
冯秀儿攥了攥拳头:“修建堤坝跟水渠的材料都是从官府买的,知道官府不可能给银子,没人想过要从官府拿银子,材料也是没有办法了,谁也没想到,那些官员竟然真的丧心病狂,拿了银子,都是拿坏料充作好的卖了出来。”
木头全是陈年朽木,石灰全是不能用的。
虽然钱是乡绅出的,主持修建工作的却是淮南的官员。
这样修建出来的堤坝跟水渠可想而知。
第二年,那些情景又重现了,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办法了。
毕竟修一次跟修十次的结果是一样的,他们拿到的东西就不行,注定是什么都修不出来的。
“淮南的百姓不是没有自救,只是有些人尸位素餐,不仅捞够了自己不该拿的东西,竟然连百姓自己凑出来的银子都要。这一次淮南的灾情,完全就是因为他们的贪婪,他们肯定不敢让人知道。”字字都是血泪。
秦安若沉默了,她身后的柳林也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亲眼见到,远远比听到来的震撼。
如果没有来淮南,哪怕是听了冯秀儿的话,秦安若也不会这么难受。
但现在看着外面的荒凉,再想到城门口那些吃的满嘴流油的士兵,她心情十分复杂。
冯秀儿也看出来秦安若的目光估计不单纯,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冲秦安若两人挥了挥手:“孩子,你们既然不是从京城来的,就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中了。一切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就先放弃吧。”
秦安若的目光冰冷,并没有回答冯秀儿的话。
她现在迫切想要见到祁凉。
“朝廷难道就没有来钦差大臣吗?”一事不烦二主,她索性就直接问冯秀儿了。
冯秀儿深深看了一眼秦安若,眼中的深意让秦安若觉得自己像是被看透了。
很快她就挪开了目光:“钦差大人在太守府,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估计也是跟太守是一派的吧。”
不是的!
祁凉肯定不是!
秦安若很想开口辩解,最终却忍住了。
在这些已经遭受了这么多苦难的百姓面前,解释是最苍白无力的。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找到祁凉,看看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秦安若从包袱里拿出了几块糕点:“我们一路带的粮食也不多,这点就留给大娘您了,大娘您多保重,我有时间了再回来看您。”
“这东西我不能要,你们带走吧。”冯秀儿苦笑了一声。
若今天没有人敲门,她早就自我了断了,何苦浪费粮食呢?
毕竟问了冯秀儿这那么多问题,秦安若也不管冯秀儿说什么,把东西放下之后很快就带着柳林离开了。
直到走出去很远,她才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雾掩盖住的村庄。
“公子,这个老太太肯定不简单。她的话,您觉得能相信吗?”一直默不作声的柳林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