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与过去完全切断联系的三年里,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去面对一切。可是当真正见到楚峤,她才意识到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淡然。
她很清楚自己避若蛇蝎的不是楚峤也不是孟弈,她只是没有办法去面对以前的种种。而楚峤的出现,让她开始恐惧,她开始害怕是不是无论怎样都逃避不了。
正如朱砂所说,她一直在逃避。
从长安到江南再回到长安,其间隔了万里的迢递,隔了数年的光阴,可如今却仿佛要兜兜转转回到最初。
顾夜来倚在凉亭中,周围素白的轻纱随风飘荡。远远地能看到方才的梨花树下站着楚峤与孟弈,两人站在一处分外引人注目。
没过多久,孟弈便拂袖而去,倒像是起了争执。
或许是因为政见不合吧……
她有些自欺欺人地想着,随即又自嘲般笑了笑,低声自语道:“与我又有何干系呢?”
如果能给白棠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发誓她一定会把牡丹派来送请帖的人打出去,别说见到顾夜来了,连音韵坊的大门都不会让她踏进来。
白棠皱眉看着顾夜来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我就说不该来这春山宴的!”
顾夜来听到她的声音,却并未抬头看她,只淡淡地说:“无妨,不过就是突然有些犯矫情罢了,过几天也就没什么了。”
“这倒是像极了你会说的话。”白棠撇了撇嘴,叹道,“你总是这样,看起来是不想让我担心,实际上只会让我更忧心你。”
“我有困惑……”顾夜来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道,“我不回音韵坊了,我要去清净庵暂住几天。”
白棠见她如此,便也做了让步,咬牙切齿地说:“你想去暂住就去吧,好好悟你的大道理去。今日之事我跟牡丹没完,这几日我且去同她算账。”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要迁怒旁人。”顾夜来有些无奈:“你这样子让我如何放心?”
“不放心你就早点给我回来!今日之事到底是牡丹一张请帖引来的,我不让她吃点亏,只怕她还觉得我们软弱可欺呢。”
顾夜来见白棠是真动了气,便知道自己劝不回来了,只得再三嘱咐她把握分寸,点到即止。
清净庵坐落于西山。
不同于春山平缓,其山势险峻几不可攀,故而清净庵香火并不鼎盛。
顾夜来幼时曾同母亲在此避祸,三年前也曾在那里修养过一段时日,然后便一直供着清净庵的香火。因喜爱那边的幽静,偶尔会去暂住些时日。
白棠本想着让她明早再去,但到底拗不过顾夜来,只能由着她从春山直接去往了更加偏远的西山。故而当她站在清净庵门前时,日已西沉,望去只觉得霞光满天不可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