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十四娘勤奋刻苦,十分虚心,知道李横波是个能识文写字的,常来请教。倒是脱脱,眼前守着个才女李横波,懒得长毛,跟拉磨盘的驴一样,不抽一鞭子,不知道挪一步。
“十四娘早都回来了,我以为,你又去平康坊了。”李横波一口柔媚温软的官话,吐字总有那么几分忧愁的意味,“正好,我跟十四娘说到今年春闱的题目,你也来听听?”
脱脱抱起茶蛊,先灌了一气凉通通的粗茶,打着嗝说:“我不要,朝廷开女科我也考不上,让我背书,不如杀了我。我一读书就困,李姊姊,你知道的。”
“可是你曲子学的不是挺快?”康十四娘微笑说。
脱脱脸上俏皮:“能让我觉得高兴的,我都学的快。”
“她是个混不吝,别理她,”李横波笑着摇首,继续刚才的话,“我留意了,朝廷今年取士,不重诗文,反重策论,据说这是政事堂文相公的意思,圣人一一采纳。今年的主考官也正是文相公,一场策问,长达三个时辰,有的考生体力不济,竟在考场晕过去了。
“好没用呀。”脱脱托着腮帮子感慨,“文相公?文相公不就是狗王八台主的老师吗?是不是当年也问晕过御史大夫?”画面好美,她乐了。
骂完谢珣,对面两人侧目而视。
脱脱自顾道:“李丞说过,这师生两人一个看着风雅,一个看着……嗯,死人脸,但其实都是心狠手辣的相公,对藩镇不客气着呢,”她学着李丞那副装模作样的语气,“为官难,只怕又要变天喽!”
“李丞跟你真是不见外,这种话,从不听他人前说的。”康十四娘还在微笑,微笑是粟特少女的标配。
大约是因为不美的关系,微微一笑,反倒给她增添几分娴静柔和感。
脱脱早丢了浑脱帽,一头乌发垂下,她捏着桃木梳子梳着玩儿:“圣人想动藩镇,没有不知道的吧?御史大夫兵不血刃就替圣人做掉了西川,李怀仁被腰斩了!”
康十四娘道:“不知道下一个会动谁。”
脱脱并不关心,看看康十四娘,再看看李横波,好奇问:“你们想考女科?”
“若是真开女科,不妨一试。”康十四娘瞥到案几上那一包东西,笑问,“你不是说得罪了谢台主吗?这是打算贿赂他?”
“贿赂他?”脱脱俏声轻哼,“我可不敢也没有珠宝玉器名家字画去贿赂他,不过,我拿准他命门了,无须钱财。”
“到底是什么?”康十四娘目光停在几案上,脱脱薄唇一抿,“不告诉你们。”
李横波插话阻道:“脱脱,不要胡来,若真犯了错就诚心赔罪,他毕竟是政事堂的相公,没必要跟你一个小小的译语人过不去,你无党无根的,同他没什么利益冲突。”
脱脱答应的很好:“知道啦,姊姊放心,我既然是赔罪肯定是伏低做小把御史大夫哄得开开心心,等我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