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眼弯弯的,一张花瓣似的红唇吐字轻快,跟叽喳的雀儿别无二致,谢珣笑道:“我以为你会害怕,看来,心情很好。”
脱脱拎袍跳过门槛,手一遮,覆在眉毛上挡住春阳:“我怕什么呀?跟着中书相公早都习惯了,不过,要怕也是你怕,小心半道有人又要砍你,我可得离你远点儿。”
她欢呼跑开,一口气跑到庙门前那块石碑处,打量着上头铭石勒金,的确是刻下了谢珣一行八人的官职名讳,位列首行的,便是“淮西宣慰处置使 中书令谢珣”。
一股金戈铁马的肃然洗烈之气扑面而来。
脱脱伸出雪白的手指,摸了摸,忽然突发奇想,回首俏生生笑道:“台主,你说,是不是等我们都死了千百年,这碑上的字都不会掉呀?”
谢珣含笑摇首:“未必,石碑虽能禁得起风吹雨打,但世道难说,逢着战火离乱,就是石碑也会被毫不留情地摧毁。”
脱脱唏嘘:“连石碑都能被摧毁,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呀?”
“人的意志。”谢珣平和而充满力量地告诉她,他眼睛亮的摄人,又好似雪夜中的一段刀光,脱脱莫名跟着一振奋,问道,“你会拿下淮西吧?”
“金天王不是都答应你了吗?”谢珣戏谑了句,脱脱撇嘴,“你要是打不下淮西,可就不是英雄了。”
“我知道,春万里是要嫁大英雄的。”谢珣把她幞头一掸,脱脱捂住脑袋,一扬下巴,樱唇嘟起,“那是,我反正是不会嫁打断我胳膊的人。”
冷不丁重提旧事,谢珣面有愧色,一双乌黑的眼看她片刻,才去拉了下她的手,柔声说:“你饿不饿?用过饭我们该启程了。”
往洛阳暂且拐了个弯,行军司马按谢珣吩咐去汴州探一探郑岩,人到后,郑岩一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二十余载的人精,怎不知朝廷用意。心里明白皇帝这是无论如何也要打下淮西,削藩决心势不可挡,于是,当即执司马手殷切密谈一番,表示唯中书相公马首是瞻。
探明郑岩的态度,他既如此配合,谢珣当即带着人马离开洛阳,掉头南下淮西,先往郾城方向去。
襄城县和淮西重镇蔡州毗邻,一行人到此,下榻在白草原附近驿站。谢珣此次出行,并非私密,沿途镇将早得消息,这一路走的还算平安。
翌日,脱脱轻盈如燕跃上骏马,只觉视野开阔,心旷神怡,一宿歇下来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到底是青春,只消睡一觉,立马生龙活虎。
谢珣本担心她会叫苦,不想,每日都精神抖索喜滋滋的个模样。连吉祥也暗自懊恼,论马术,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比自己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