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长大,欲望也不是从来没有,他也曾偶发情丝,夜不能寐。可是冲动之中,十几年前的那些可怕记忆,倏忽闪过,就能冷下所有遐思妄念。
他背着这些记忆,安安静静活着,一直到遇到杏儿,却发现有些喜欢,是完全控制不住的。
纪凌宇越是喜欢杏儿,越是害怕。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害怕自己不配欢喜,更害怕杏儿像那只小狗一样,被无辜拖入皇宫的迷障里,成了靶子,没了性命。
毕竟这几年,昭帝虽待他看似也没有不好的地方,却仍然不遗余力在他的婚事上推三阻四,难道不就是不想让他欢喜?难道不就是仍记得当年的话!
所以他算计着,在杏儿之外,散些迷雾;所以他拼命隐瞒昭帝,他是有多偏爱杏儿,多想要杏儿。是到了不要任何别人的地步。
可是他终于还是又失去了吗?
纪凌宇想着那歹徒供述的话,突然觉得杏儿被昭帝抓走才是更好的选择。他在风雨里有些迷了脑子,这么想着,就稀里糊涂当了真,抓着昭帝,哭着不住祈求:“父亲,不要杀她!不要杀杏儿!她是儿子的性命!求求你父亲!把她还给儿子!求求你了!要不你杀了我吧!我来赔命!求求你杀了我!”
纪凌宇开始语无伦次,其他人较远些,在风雨中听不见,打着遮雨华盖的四个宫人,却都听见,连眼神也不敢动,只做撑伞的石柱子。
“殿下!”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却是原本要给纪凌宇遮雨,被昭帝喝退的木岁寒,觉察到纪凌宇有些不对劲,在雨水里跪行过来,抓住纪凌宇,拼命要把他从昭帝身上扯下来。纪凌宇拼命捶打着昭帝的腿,似入了魔一般,木岁寒竟是拽不动。
他回望不远处,低头忍哭的宋烈,没有得到回应,叫了一声“宋侍卫”,又是一用力,纪凌宇兀地脱手,跟着他后仰,却撅倒在地,人事不醒。
雨水仍是瓢泼而下,纪凌宇正好摔在了昭帝华盖边缘,水柱像瀑布一样重重打在他身上,可是因着华盖方才为了遮住太子,就已挪到不能再往前,几位撑着的宫人,竟愣了神,一动不动。
木岁寒遮在纪凌宇身上,挡住了水柱,宋烈等人才扑了过来。
纪凌宇再醒来时,尚未睁眼,就大喝了一声:“杏儿!”
他做了可怕的梦,或者说,他在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梦里回旋,终于逃脱了出来。
“宇儿?”宋皇后红肿着眼睛,守在床边。纪凌宇叫了声“母后”,想起方才的梦,又压抑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