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殿中,元穆安难得没有坐在书案后聚精会神地处理政务,而是披着宽松的常服,手捧书卷,侧身倚在榻上,闲闲地看。
这样的他,无端多了几分柔和的书卷气,比往日在外示人的模样更让人觉得亲近些。
见秋芜过来,他便将书卷放下,含笑冲她招招手,将她抱在怀里,食指点着她的下巴,柔声问:“在九弟面前受委屈了?”
秋芜有心在他面前放软姿态,好让他对她不起疑心,于是默默垂下眼帘,扭开脸颊,低声道:“奴婢是下人,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她平日也时常这样说话,不过,这一次的语气却并非平静无波,而是带着几分稍纵即逝的低落。
这是元穆安第一次见到她故作坚强的样子。
他感到心口像被一只爪子用力抓了一记,有点疼,也有点软,不是过去见她乖乖顺服时惬意的软,而是一种什么东西微微塌陷的软。
紧接着,便有一股怒火窜上来。
“是下人,也要看是谁的下人。”他温和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你如今跟了我,便不该由着其他人再欺负了去。他护不住手底下的人也就罢了,如今竟连你也要责骂了。我看,你今晚就该收拾收拾,调来我身边。”
他说的“护不住”,便是指上次在皇后面前差点被罚的事。
秋芜本意可不是要提前调来他身边,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委婉地安抚:“奴婢没有别的意思,殿下千万不要因为奴婢而坏了与九殿下之间的兄弟情分。九殿下只是心中有些不悦罢了,未罚未打,算不得‘欺负’。”
“是吗。”元穆安向来见不得她千方百计地替元烨说好话,过去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来则越发容不下了,遂冷笑一声,问,“那你昨夜为何被他赶出来了?他在屋里对你做什么了?”
秋芜自不能说实话,幸好昨日屋里只有她与元烨两个人。
“昨夜,初杏第一次在九殿下跟前伺候沐浴,不甚熟悉,惹怒了九殿下。九殿下气不过,这才让奴婢去了跟前。初杏是太子殿下赐的人,又并非有意惹恼九殿下,奴婢便多劝了几句,这才触怒了九殿下。”
元穆安目光微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冷道:“他不要初杏伺候,想要谁伺候?难道是你?”
秋芜后背一凉,对上他的视线,慢慢道:“初杏只是因才到永安殿,才会惹九殿下不快,过两日就好了。至于奴婢,恐怕没有这样的福分。况且,奴婢听太子殿下的话,若真有别人,定会严词拒绝,绝不给太子殿下惹麻烦。”
这是昨晚从西岭回来时,元穆安告诫过她的话。
她知道元穆安早看出了元烨对她的格外亲近,因此未急着全然否认,而是留了几分余地,用他自己的话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