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衫褴褛,身无长物,已然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最后步履蹒跚地经过河堤时,摔了一跤,撞伤了脑袋,不省人事。
是秦家父母将他从河堤边带了回去。
夫妻两个半年前才经历丧子之痛,见到他与他们才失去的幼子年岁相仿,便觉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将他收留在家中,当亲儿子一般照料。
尽管秦家并不富裕,夫妇二人却愿意请大夫替他治病,又坚持不懈地照顾他整整两个月,直到他身子恢复。
他撞伤了脑袋,想不起自己家在何处,父母何人,秦家父母便干脆让他做了秦家的儿子,给他起名秦衔。
大哥秦衡为人豪爽,待他也如亲弟弟一般亲厚,如今他在军中的武艺不输其他将士,便有大哥当年教他习武的缘故在。
而谢颐清却是间接害死秦衡的人。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也许并非她有意为之,但心里的那道坎,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谢颐清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无法再挽回什么,不由有些羞愧难当:“我只是心中一直过意不去罢了,后来也曾派人往荆州找过你们,只是不知为何,都说你们已搬走了。二郎,令尊与令堂如今可还好?”
提起秦家父母,秦衔的目光闪了闪,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们已经不在了。”
当年,秦衡去后,二老悲痛难当。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儿子,却没一个活到成家之后,他们一时受不了打击,相继病倒,很快便支撑不住,随着两个儿子去了。
临终前,他们将家里的最后一点薄田交给秦衔,嘱咐他好好过日子,若有机会,便回去找找自己的血亲。
因秦衡的突然去世,他受了些刺激,忽然记起了许多过去的事。
未免二老坟前受打扰,他拜托邻里,若有人问起,只说他们一家人已然搬走了。
他实在没想到,这一个晚上,他先是找到了失散十年的亲妹妹,接着又遇到了与他大哥的死脱不了干系的这位娘子。
谢颐清错愕过后,心中愧疚愈甚,一时嗫嚅着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过去的事都已过去了,娘子不必再提。谢家如今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好在娘子和家人未受牵连,往后仍能为东宫太子妃。大哥从前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娘子的出身,若他泉下有知,也能稍感慰藉。”
秦衔垂着眼,冷冷地说。
越是这样,谢颐清越是觉得羞愧不已。
她张了张口,想说自己并不会嫁给元穆安,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事已至此,什么话都太过苍白无力。
秦衔说完,不再逗留,拉了拉缰绳,骑马小跑着离开,留下谢颐清一个人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