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就站在一旁呆呆看着,没想到自己的一次任性,会让秋芜这样当众受罚。
夜里,他在母亲面前抱怨尚宫局的教习姑姑不通人情,母亲却说,是他不守宫规,不替身边的人考虑,这才让秋芜不得不受罚。
他心中极不赞同。
他五岁起便住在毓芳殿,平日由尚宫局和漱玉斋的人教养,人人都告诉他,他生来就是皇子,除了宫中的长辈,所有人见到他都要行礼,他说的话,他们都要听从。
那时,他不懂宫中的生存之道,只觉教习姑姑小题大做,因为母亲不得父皇的宠爱,又与皇后娘娘不亲近,才敢如此不留情面。
而后来,秋芜每次出宫,仍旧会带东西回来,但给他的,都是泥塑、木雕这样的摆件,再没有吃的。
她说,他是皇子,和下人们身份不同,自然不能送同样的东西。
他被哄得开心极了,只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是特殊的存在。如今想来,却都是自己不懂事。
口中香甜绵软的滋味渐渐多了一层苦意,他嘴唇轻颤,不知怎的,眼眶一酸,迅速泛红:“秋姐姐,我还以为、以为你已经不在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少年低着头,瘦削的身子晃了晃,看起来委屈又伤心。
这副模样,很难让人联想起他是不久前带着近万名叛军阻截在城门口,谋刺天子之人。
“对不起,殿下,奴婢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城了,就让殿下当奴婢已经葬身火海也好。”
秋芜看着他狼狈的处境,心有不忍,却并未因此失去理智,仍旧清楚地知道,他走到这一步,并非出于被人逼迫的无奈之举,而是他自己的主动选择。
元烨没吭声,又将方才剩下的半块绿豆糕送入口中。
甜蜜的滋味变得更加苦涩了,苦得他又一次心中酸痛。方才的委屈和伤心只平息了片刻,便迅速卷土重来,化作愤怒和嫉妒。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来?”他猛地抬起头,用带着质问的眼神锐利地瞪着她,“是不是因为他!”
秋芜不愿骗他,遂淡淡点头。
元烨呆了呆,泛酸的眼眶逐渐变得湿润,手中的油纸包也掉落在地上,满含恼怒与嫉恨,嗓音嘶哑地吼道:“凭什么!他哪里比我好!就因为他是皇帝,比我这个空架子皇子有权有势吗!可他、他明明已经把你弄丢了!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起初,他喊得声嘶力竭,可渐渐的,他单薄的身板晃动得更厉害,一点一点佝偻下去,连带着嗓音也低了下去,到最后,甚至有些凄惨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