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蝶道:
“自然带了,我晓得你就是想找个清静地练剑了,大概是还想同我比试罢?”
阿弱笑道:“不比怎么晓得到底还有几桶水的份量?若是我真那样不济、成了他的软肋,不如一死倒也干净。”
“你总是死啊死啊挂嘴边,何必呢?不要以为你杀了几个人就觉得生死轻松,我杀的人兴许比你还多,可是我还是怕死。”宁晓蝶罗嗦了几句,将怀里冷泉剑的剑柄一头握到阿弱手上扶着,他人已跨一大步迈在她前头,以剑作横杖引路,阿弱不必扶树摸索,脚下只用算准步子大小,不急不缓,就不致于磕碰或踏空,倒轻松了许多。
此时她手上握着自己熟悉的佩剑,那剑柄上每一道朴实无华的铜鳞片纹,仿佛泉水碎浪,是以叫冷泉剑。她微笑回应宁晓蝶道:
“也许没有你多,但我杀的都是不好杀的人,算来虽不多,也统共有四十九人了,而且个个都是非富即贵,其中武功高强的名宿前辈,也不在少数。”
“你是怕以后不能用这冷泉剑杀人了?”宁晓蝶苦笑一声。
“能不能杀人要同你比过才晓得。”阿弱一笑。
二人拾阶而上,渐至斜崖大石刻卧佛处,佛经中释迦涅槃时北首胁右卧、双手累双足,但此卧佛却头东脚西,佛像下雕刻稻田郁郁青青,佛像后头雕刻数十形态各异的世人百姓,与佛共处,四时耕作,当中禅意与众不同。
而这卧佛前另有数丈宽台,立在台上耳边已听得流瀑飞滔,直冲山涧而下千丈,滚滚浪声,直奔向山外万里大河去。
宁晓蝶这才悟到阿弱为何要挑这里比试,他道:
“你故意挑这个吵闹的地方,难道是嫌做个瞎子还不够,还想做个聋子?”
谢阿弱此时已将冷泉剑缓缓拔出鞘,道:
“其实瞎子的弱点并不在于眼睛,更多是在于耳朵,若我以声练剑,他日有人犯我,只须敲锣打鼓,我便只能束手就擒,所以这才是我须防备的。”
宁晓蝶觉得阿弱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只是颇苦恼地拔开剑,剑指一个瞎子半个聋子,怎么能不苦恼呢?他忍不住疑惑道:
“阿弱你仅凭剑风辨敌,也不知还能剩几成功力?”
“试试才晓得。”阿弱眼瞎耳噪,只能以静制动,待宁晓蝶出手。
宁晓蝶于剑决不会留情,但为了阿弱还是例了外,一剑劈来,收敛七分,徒有三分威势,但那剑对于阿弱来说已经快得可怕,因剑招及面斩来时她才感出剑风,那一刹的仓促是向来从容防备的阿弱所未体会过的,心上不禁一阵惊怕,手上堪堪提剑避住,即便出了剑招抵挡,但亦是满满的犹疑凝滞,她晓得但凡前一刻宁晓蝶的剑临时生变、剑走偏锋,她根本无力回击!这样的颓势,不用人点破,阿弱自个儿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