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谢阿弱赏玩花树,再看各家手艺精致的铺子,真是目不暇接,马车缓缓行到一家染坊门首,铺子里悬挂桃花色粉红绸缎,细看来微妙不同,有撒金地绣白鹤,有珠光地绣花鸟,精巧无双、美不胜收。
掌柜的是个俏丽娇娘,那些上门的客都喊她一声萧美人。这萧美人正拿着个包袱等在门首,好不容易见着一个骑马的小厮打门前过,忙不迭喊人道:“小双子,你别装着没见人,你是不是往泯江上去,我有东西托付你呢!”
那小厮本就背着两三个包袱,虽被喊停了马,但不情不愿道:“萧美人,您饶了小的罢,小的赶这一程已带了不少东西,您要再压一件来,小的岂不是要活活累死!”
萧美人笑道:“我这包袱轻的很,不过装几尺绸缎,哪能累死人!你接好了,送到泯江边上董家,董家三夫人先前要的颜色,拖延了好久才染好,你再推三阻四,可要害我丢了熟客了!”
那小厮饶舌道:“萧美人你要心急,就该托人专程送去。何必缠上我,我还要往好几家送东西呢,一时半会哪能送到那董家去?”
萧美人听了,杏眼微瞪道:“本来托付你就是顺路,不顺路为何要托付你?休要多嘴,快去快回。”
那小厮原是这桃花街上送货的,这会也没法子,拿上萧美人递的包袱往肩上添,再而揽上缰绳,夹紧马腹,骑马去了。
谢阿弱在一旁听了半晌,忽觉得有些触动,但一时又想不出要紧的,只好停下马车,思忖了半晌,原是萧美人说的那句“不顺路为何要托付你”有些机关,谢阿弱反复揣摩,忽而领悟。
正这时,不知谁家院里传来曲子,唱道:
“红树,红树,燕语莺啼日暮。
罗袖,罗袖,暗舞春风依旧。
愁坐,愁坐,一世虚生虚过。”
谢阿弱迎风听了,伴着捣杵之声,倒像是染坊里的姑娘们劳作时打发的曲儿,听来却格外应景,春日这等悠闲时候,本该同心上人牵手赏花,却困于生计,不得悠闲,故而唱得惆怅。但宛转歌喉,又颇为动听愉悦,引人含笑驻足。
正她听得入神之际,忽见一个穿大红嫁衣的女子从街口飞奔而至,谢阿弱定睛一瞧,这女子轻功极妙,自桃树落花中翩跹而来,灵巧地躲避街上的马车行人,将至眼前,这女子与谢阿弱打了个照面,不知是哪世结下的缘份,竟朝她喊了一声道:“这位姑娘行行好,我到你马车上躲一躲!”
不等谢阿弱反应过来,那女子已一跃溜进了马车里,帘儿方才放下,那街口已追出四五匹大马!骑马的皆穿着云锦飞鹰服色,一看就是缥缈峰剑宗的弟子!逡巡之间,另一头街口亦转眼儿就被几个骑马的拦住,领头的竟是一个熟人,一个穿着新郎倌大红服色的熟人。原来,今日正是剑宗少主楚凤瑜与御龙门门主的小女儿仇琳儿大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