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天曜没有食言,见完了朋友就直接回王府,竟然连有人邀他喝酒都推了。路过街上时,望到其中有个小贩叫卖着一些竹雕的小玩意,什么香盒儿啊、首饰匣啊、茶杯垫啊,他想起风荷或许喜欢,便每样包了一个带回来。
彼时将近晚饭时辰,丫鬟们都忙着伺候主子,一路行来没见什么人。杭天曜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好多,他就怕遇到人问他手里拿的什么,那他杭家四少的面子算了丢光了。绕过太妃的院子,就是凝霜院了,微凉的春风吹起杭天曜的袍子角,划出优美的弧线。
“四少爷。”他猛然听到有人唤自己,收住脚,向近处一颗花树下望过去,俏生生站着一个小丫头,他记得是清歌房中的。不由蹙起眉尖,淡淡问道:“什么事?”
小丫头素来做惯了这种事,快走了几步上来行了礼,才道:“姨娘自知有错,伤了少爷的心,每日在房里不是长吁就是短叹,奴婢瞧着人瘦了一大圈。姨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忍姨娘难过,自作主张前来求少爷,原谅了姨娘这次吧,姨娘真是一心为少爷呢。”小丫头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滴下泪来,握着帕子掩住嘴。
杭天曜心中微动,便改了主意,把包袱递给小丫鬟道:“你先去把这个交给少夫人,回说爷去看你们姨娘了,让少夫人自个先用晚饭吧。”
小丫头顿时破涕为笑,欢喜地接过包袱,暗自得意。少爷对主子终究不一样,不过这么一说就等不及去看了,连少夫人都抛到了脑后。
茜纱阁里偶尔能闻听细细的笑语声,杭天曜听出来是端姨娘和纯姨娘,想必两人正在一处作耍吧,他径直去了媚姨娘房中。
水红的绉纱软帘被风飘拂起,陆陆续续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你不用劝我了,我不想吃。”
“姨娘,你好歹用一些,这些日子来你一天难得用一次饭,身上瘦的没有一点肉,回头少爷见了岂不心疼。少爷那日确实气性大了些,但奴婢以为并不是对着姨娘的,而是为了少夫人无辜受伤,姨娘不过恰好撞上去。姨娘是少爷心中的人,少爷有气自然冲姨娘发,难不成对着外面粗使的婆子使气不成。”说话的是媚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抚筝,王府的家生子,后来跟了媚姨娘之后才改了这个名。
媚姨娘娇啼婉转的绵软之音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抚筝,你也不用安慰我。少爷待我之心我最清楚,我并不是怨怪少爷冷落我,实在是愧悔得紧,不但不能为少爷少夫人分忧,还为他们添了麻烦,我是自己难受啊。”
杭天曜嘴角擒笑,一把掀了帘子大步跨进来,唬了媚姨娘一跳,她脸上挂着残泪,呆呆地望着杭四,随即猛地背过身去,用帕子拭着泪,口里哭诉:“爷,请你出去,清歌这样如何见人。”
“我就喜欢看你这样,这些日子叫你受委屈了。”杭天曜走到她正面,语气温软。
“是清歌该死,少爷罚我正是为了我好,怎么能叫委屈。少爷没有忘了清歌,还记得来看我,便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是欢喜的。”她眼角的泪却是越擦越多,强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