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略略受惊,倒没有很躲,只是顺势揪着杭天曜的双耳,娇笑道:“几天没吃肉了不成?让丫鬟给你上去,都饿成这般了。”
“娘子,你不说我竟忘了,我今儿都没吃过东西,你快让人给我送点吃的来,越快越好。”他说着,垮下脸来,委屈的嘟着唇。
风荷讶异,先不问他,高声吩咐下人拣几个热热的粽子,配上几样小菜送进来,才转而心疼地问道:“早上叫你吃了东西再走,你说赶不及,一直到这回都没用饭吗?身子怎么受得住。”
杭天曜抱着她久了,手臂有微微的酸麻,可舍不得放开她,索性抱了她一起坐到新换的锦烟蓉覃湘妃榻上,随意地笑道:“这有什么,几年都这么过来了。现在有了你,比起先时好了不知多少,至少衣食无忧。”
风荷听得扑哧笑出了声,仰起头歪在他肩膀上,细细说道:“照你这么说,从前你都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不成,叫人听了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王府的公子哥儿呢。只是我仿佛听人提起你花天酒地花钱如流水呢,跟你说得竟不像是一个人啊。”
她话音刚落,云暮就领着小丫鬟送了吃食上来,风荷令她们摆在了小花厅,自己跳下榻来,挽着杭天曜的胳膊转到花厅去,一面道:“既如此,今儿就让我好生伺候你一番。”她忽得拍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懊恼地对杭天曜道:“瞧我,都忘了,五弟妹那里怕是离不了人呢,祖母如何还不回来啊。”
杭天曜爱怜的在她额角上揉了揉,嗔道:“管她们作甚,前儿是怎么对你的,你倒是不记仇啊。姑姑只怕有不少话与祖母说,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你不拘使哪几个婆子们在那伺候着就够了,反正她们有体己话说呢。你去了反不便。”
“话虽这么说,到底是世子妃娘娘,太过简慢了也不是我们庄郡王府待客的礼数,回头母妃回来也会怨我不懂事。”她抿了唇,眉心皱了又展开。她不是怕王妃,而是身为王府仅剩的主子,她不能不担起事情来,倘若蒋氏那边出了事,她亦不能推了责任。
“那你陪我吃了再去吧,看着你我才能吃得香,不然没胃口。”杭天曜并不动筷,拉了拉风荷的衣袖。
风荷知他是故意如此,便暂时抛开蒋氏那边的情形,笑着替他夹了一块粽子喂到他唇边,还道:“行,你是大爷,我都听你的,巴巴得把我拉了回来就是指望着我服侍你呢,我哪岂敢不尽职。出去了一整天也不知去哪儿鬼混了,都没与我说一声,这回倒想起有我这么个人来了。”
杭天曜嘴里被她塞得满满的,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忙灌了两口茶入肚,点着她鼻子笑语:“小没良心的,人家为你忙活了一天,就得了你这么句话,看我得闲了怎么收拾你。”说完,他又迅速吞了半个粽子下去,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吃穿不愁的王府子弟。
“哦,那我倒要听听,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风荷笑看他的吃相,时而给他加点茶,温婉得如所有普通的贵妇妻子们。
“什么叫做糊弄,我几时哄过你不成?明儿你就知道了,现在可不能说与你,”他不失时机捏了捏风荷腻白似玉的粉颊,有简单的满足,随即收了嬉笑之色,正色问道:“顺亲王府的世子妃待你如何?你小心些,人家那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呢。”
他脸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却没有瞒过风荷的眼睛,同样认真应道:“我省得的,五弟妹与我是妯娌,一家子人没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可世子妃不同,身份尊贵,我有一星半点的不敬就是冒犯皇亲了。我上次也曾见过她一次,就觉得她与五弟妹不像,方才说了几句话,发现真是个宽容和善的娘娘呢,难怪能嫁入皇家。”
杭天曜吃得几分饱了,放下筷子,喝了一碗汤,讥笑道:“可不是嘛,京城谁不知顺亲王府的世子妃娘娘是个和善大方的人呢,虽然出身国公府,却比那许多王府出来的郡主们都要知书达理。对了,这月下旬,照规矩,顺亲王妃会举办一次赏荷会,咱们家是一定会收到请帖的,估计也有你的,你去是不去呢?”
风荷也不含糊,很快就笑了起来:“这样大事,我能做什么主,自然要听祖母与母妃的意思了。”
京城历来有些不同寻常的习俗,比如一年四季都有各个级别的赏花会,其中声誉最广人数最多的是几大王府举办的。这些赏花会,名为赏花会,实际上可能是相亲会,或者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依以往的惯例,春季,都由和亲王府办桃花宴;夏季,是顺亲王府的赏荷集;秋季,是恭亲王府的菊花会;冬季,则是颐亲王府的梅花探。
去年夏开始,和亲王妃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连今年春的桃花宴都取消了,是以顺亲王府这次的赏荷集尤其受到闺阁小姐年轻妇人们的期待。京城大家子的小姐夫人们,寻常也有机会出门,但不如那一日自在,而且能见到的大人物多,最易获得一句出头的机会。往年也有略低门第的小姐被哪位王妃或者王孙公子们看上的,或者纳为妾室甚至有迎娶为正妻的。
当然,对于杭家这样的人家,自是没有这个心思的,顶多替子弟们寻合适的小姐们,所以,杭家也有去的,也有不去的。但杭天曜估计,今年应该会去参加,一来杭莹的婚事不能耽搁下去了,二来有必要给杭天瑾寻一个家境寒微但清白的女孩儿作二房。说实在的,太妃王妃都不会看着杭天瑾房里没个人伺候,外人看着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