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天睿看她坚持,也就不再劝,上了马车命人即刻启程。
这一路上,杭天瑾不曾说过一句话,无论杭天睿与他说什么,他都是点头而已,倒把个杭天睿急得不行,想与风荷说说又觉得不妥,只得自己一个人慢慢劝解着他。
寅时末的时候,马车终于行到了地方。贺氏的遗体并没有搬动,仍然在那个破败的小院子里。杭天睿一看先是吓了一跳,他虽然怨怪贺氏害了他的孩儿,但见贺氏落到这种情状,心下也不是滋味,想来都是权势惹得祸。
院子里传来杂七杂八的哭声,呜呜凄凄的,在熹微的清晨听起来分外瘆人。露水很重,一出马车,扑面的雾气,烛火已经把整个院子照得白昼般亮堂。
伺候贺氏的人听到了动静,都奔了出来,一齐跪下哭诉。
杭天瑾脚下一软,身子就向旁边歪去,杭天睿眼明手快,冲上前撑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子,口里急唤:“三哥,三哥。”
虽然昨晚就得到了贺氏已走的消息,但杭天瑾私心总是不肯相信,觉得或许是消息弄错了,如今到了地方听见一片悲声,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这半年来,他几乎不怎么见过贺氏,但心里知道她还在,总有一股支柱支撑着他,觉得还是有一个女人永远默默支持她的。贺氏突然没了,他一下子就如失了主心骨的稻草,随时都能倒下,或许,所谓结发夫妻就是这般的。陪在身边的时候不觉珍贵,一旦失去才发现没有你不行。
风荷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紧走几步,劝道:“五弟,先扶三哥进去坐下来缓口气吧。”她随即厉声呵斥道:“都哭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一个时辰内启程回京。”
丫鬟婆子不敢再哭,各自跟着府里带来的有经验的管事娘子忙活起来。风荷也不等杭天瑾,当先就进了屋,直奔内室。
床前跪着一个作妇人装扮的年轻媳妇,瞧着也不过刚二十的样子,伏在床沿上嘤嘤哭泣,倒有几分真切。她听到脚步声,转过了头来,却是贺氏从前最得力的丫鬟画枕。
原来,当时贺氏知道自己事情败露,怕是不会有好结果,匆匆忙忙将她嫁给自己陪嫁来的管事的儿子,一来有她看着不怕管事会趁机贪墨了自己的产业,二来怕她在府里受自己连累,倒不如打发去了庄子里,日后还能看顾自己两个孩子。贺氏的陪嫁庄子并不大,千亩来地,离这里不远,两个时辰的车程。
“四少夫人,你来晚了。”她话音未落,早已哽咽不已。
风荷几步奔到床前,看见贺氏穿得齐齐整整,脸上甚至上好了胭脂,安静得躺在床上,只有脸色青白,看着不像个活人。
风荷心中酸楚,拿帕子捂住嘴,强迫自己不能哭,沉声问道:“谁服侍三嫂去的,你何时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