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蒙着面,从院墙外一跃而入,掩到了桃树下,几个翻滚就到了那间点着灯的屋子后边。他等了一小会,看悄无人声,才蹑着脚步顺着墙根拐到了前头,试图透过纱窗往屋子里看。
暗石青色的窗纱让人完全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形,黑衣人猫下腰,从怀中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轻轻划破窗纱,露出一个小洞,昏沉的光线透过洞射出来,照得人眼花。
黑衣人闭了闭眼,才凑近纱窗细细往屋子里看。对面一张大炕,铺着石青色暗纹的棉绫褥子,两个老妇分别倚着炕桌打盹,有一个还发出特别轻微的鼾声。炕下不远处烧着炭盆,发出滋滋的热气,炭盆右边一个小小只容一人睡的竹塌,设着被褥,上面睡着一个人,手脚都被绑着,被子几乎盖住了她的头,从身影上看来是一个女子。
她的脚垂到了地上,紫色的裙子下露出一双小脚,穿着淡蓝色棉布的绣花鞋。
黑衣人确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暗暗吸了一口气,来到门前,用匕首舔开了门上的销子,轻手轻脚摸进了屋里。他先到炕边,本要抬起手来,可是一想到神不知鬼不觉这句话,又慢慢放了下来,直接到了榻前。倘若他打晕那两个老妇人,想必明儿一早人家就会发现不对了,既要做得像是伤重而亡,便不能如此。
他并不认识要下手的人,只知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孩儿,他小心翼翼拉下棉被,仔细瞧了瞧榻上的人。容颜清秀,也有五分姿色,只是脸上的淤青或者血污掩盖了她的真实容貌,紧皱的眉尖应该表明了她此刻的痛苦,还有手上的斑斑血迹,更确定了黑衣人心中的认识。
他略略环顾了一下周围,确定无人,方抬起手欲要捂住女子的嘴。岂料就在这时,房门唰的大开,他慌忙回头,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已经欺身上前,直指他的要害。
他一阵心慌,知道中了敌人之计,忙要回身以床上之人为要挟,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塌后的柜子里忽地突出一个人,一把将床上女子推到了一边。黑衣人心知此刻先顾自己脱身为要,忙拔剑迎敌。
几次过招,他就知对方的功夫并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两面高手夹击,他几乎无还手之力,只能加倍打起精神。门外响起纷沓的脚步声,他越发焦急起来,这两个人已经很难应付了,倘若再来几个他今天必得死在这里不可。
灯笼亮闪闪地晃得他眼花,门口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身边一对丫鬟打着灯,身后簇拥着四五个高壮的男子。黑衣人情知自己不是对手,出手愈乱,杭天曜笑站在门首,彷佛在看一场表演。
炕上两个老妇人早已醒来,赶紧将地上的女子扶起,松了绑。她是云暮。
杭天曜手一挥,身后的人让开一条道来,押进来一个手脚被缚的年轻女子,身上衣衫整洁,面上不带一点伤痕。黑衣人方知这才是自己要下手之人,恨恨地瞪了一眼,企图突围。
杭天曜似笑非笑得看着流苏,问道:“怎样?你以为你那主子多信任你。不只是你,怕是你家人此刻都遭了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