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怎么会有!”
她情绪已然全然崩溃,被苍龙卫按着,拼了命地朝后躲闪,又哭又闹,挣扎间头上金钗玉环便纷纷坠落,鬓发蓬乱,和市井泼妇也没有区别。
眼见皇帝是要来真的,跪伏在地的常泽和宫中宫人也一并求起情来,夹杂着婴儿的哭声和苏氏的哭闹咒骂,听来十分嘈杂。
嬴衍面色阴沉,厌恶与仇恨都写在了脸上。半晌,剑尖终于退了半寸,低低地自嘲出声:“朕也常常在想,为什么会有你们这样恶贯满盈的父母。”
每一天,每一日,都让他为有这样的父母而无比恶心。
子之于父,实为情.欲发耳,于母,亦如物寄瓶中,出则离矣,当有何亲?却偏偏要被世人冠上孝的枷锁,即使贵为天子,也一样一生都不能摆脱他们。
哪怕是他已有了自己的家庭,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有正常的家庭感情,如此低微的愿望,也要被他们生生粉碎。
苏后还在哭,低低细细的,像垂死的母兽。大殿内落针可闻,肃穆如死。
他最终收回剑刃,神色淡漠:“今日就先到这里,母亲最好祈祷皇后和孩子没事,倘若他们有事,朕不介意先拿母亲和苏氏陪葬。”
“儿不是始皇帝,也盼着母亲不要做赵姬。日后母亲行事之前,也还盼着多想一想自身和京兆苏氏的安危。”
说完这一句,他拂袖而出,没有再看瘫在地上状同疯妇的生母和兀自大哭的婴儿一眼。
殿外琼瑶碎剪,乘风飘泊。已经入冬,洛阳城的长夜十分寒冷,嬴衍走出仙居殿,风雪如乱絮团团打来,面上很快漫上一阵寒气。
稚子何辜,他终究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
梁喜已经等候在外,他问了几句妻子如今的状况,得知岑樱已在青芝的劝说下服了药睡下,他心内稍安。
梁喜又小心翼翼地请示,“陛下,要告诉皇后吗?”
“先不要了。”嬴衍道,“等事态平稳一些再说吧。”
他能感觉得出来,她对那孩子虽然没有自己一样的期待,却也很是喜欢。毕竟她不再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孩子的出现对开始想念自己亲生父母的她,是个慰藉。
他甚至想过,也许有了孩子,他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就能胜过她父兄一截,他不敢想,她得知孩子保不住了,会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