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这风口浪尖上来向林姨娘要钱,怕不是要触她霉头?
郑婆道:下月之前你都别到这府里来了,若是姨娘有了需求自然还会找你。
言下之意,往后也未必会再继续用到茶花。
只单单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郑婆就冷得老腿发麻,那扁扁门缝随即也嗙地与门框咬死,震落了几块不起眼的老漆。
茶花垂眸,目光落在了自己微微泛白的指尖,眼底渐渐升腾起茫茫如白雾般的迷惘。
她还能做些什么?
或者说,一个曾经在横竖都走不出三十余步长宽的房间里幽禁了近十年的宣宁侯府千金,她还能做些什么?
一年前,宣宁侯府因为贪污、受贿、侵占民财以及行刺昭王几大罪状,倾覆倒塌。
宣宁侯府的男丁绞杀或是流放,女眷则入教坊司充为官妓。
唯有宣宁侯长子陈茶彦趁着逮捕的人到来之前,逃离了京城。
所有人都以为他抛弃亲人孤身逃亡,殊不知他连夜还带走了被关了近十年的妹妹。
若是再早个十年八年,兴许还会有人记得茶花。
那时她还不曾生过大病,也不曾因为七岁那年当众出丑,从此关起来变成了见不得光的人。
因为被关起来,所以茶花的病情加重了。
是与她一母同胞的哥哥背地里偷偷寻了一个又一个大夫,最终找到了素有赛华佗之称的六指先生,赵玄士。
赵玄士说,茶花的病很难治,且治疗周期极其漫长,也未必会成功,劝哥哥放弃。
可只比茶花大三岁的陈茶彦却咬着牙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坚持了五载,茶花才渐渐显露出效果,就在去年开春后,赵玄士派人告诉哥哥,茶花再坚持月余便可痊愈。
陈茶彦高兴坏了。
与此同时,天子异母同父的兄长昭王忽然暴毙,于京中兰坊里遇刺身亡。
这乐极生悲的事情也就此发生。
在大理寺的调查之下,所有的证据逐渐指向宣宁侯府,而昭王临死时手里紧紧握住的玉佩,则是成为了压倒宣宁侯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那玉佩不是旁人的东西,正是茶花哥哥、宣宁侯府长子陈茶彦的贴身物件。
马车陡然一个颠簸。
茶花的额角碰到了冷硬的木质车厢内壁,忽然间从梦里头苏醒了过来。
她颤抖着细长的眼睫缓缓睁开那双如乌黑琉璃般的雾眸,眼中含着浓浓化不开的迷茫。
茶花无疑是迟钝的。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反应过来,梦里的事情已经是前几日发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