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劳作的女子往往脸皮焦黑,褪下厚厚的衣裳后底下便又是雪白,却不知是不是个个都跟她似的反差这样的大?
他挪开了目光,却蹙眉盯着她脸道:你这脸
茶花霎时手指紧张无比地扣住了桌角。
直到听见他余下极嫌弃的那句怎么夜里看着更吓人了,她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自己还没有露出端倪。
可她慌忙垂首自卑的姿态落在男人眼中,却好似又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赵时隽心道她原本生得就这么丑,他还说不得了?
她没有美人的命,反而却有美人矫情的毛病
她这样的难道不该是从小到大都被人说习惯了,听他说这些也无动于衷才是?
他嫌弃地打量一眼她这屋子,随意拾起手边那只发带,才发觉还是她往日里绾发用的那根。
和上回在客栈里被他捡到的情景不一样,这回这发带好端端地就在桌上,他却主动拿起。
茶花见这举动下意识一把夺回,显然极不情愿它被旁人触碰一般。
是很重要的东西。
小姑娘不欲引起他的注意,只将那根握住发带的手怯怯地藏到身后,随即才小声问他。
不知您这么晚,来这里是做什么
她这生怕人抢似的举动又惹得男人发出不屑的语气。
赵时隽也懒得与她计较,掀起眼皮子冷冷说道:我的腿疾犯了,你得随我回府一趟。
茶花目光下意识掠过他的腰下,攥紧手指轻轻摇头,我先前已经与林姨娘说过了,我不想
她话未说完,便惹得对方冷笑一声。
省去了那些虚伪的对话,赵时隽那双幽沉的眸子睨着她,讥讽的口吻却不容置喙。
只怕这回容不得你想还是不想。
除非她剁了这双手,没这安抚他的本事,她就可以不想。
另一个屋子里始终保持着死寂沉沉。
陈茶彦就好似不存在一般,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半分动静。
这是茶花唯一庆幸自己做过的事情,她也并不希望哥哥这样敏感的身份会无端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
大夫的药不能治愈他的伤口,而陈茶彦夜里往往也会被伤口折磨得甚至无法入眠。
茶花便另外开了些不伤身的迷药,几乎每夜都会混在哥哥的药汤里让他喝下。
被带走前,茶花又敲了邻居家的门,偷偷塞给石头他娘一些钱,让他们代为照顾哥哥。
她走得甚是匆忙,就连借口都是囫囵的。
石头他娘握住手里一袋子钱,觉都没睡醒,迷瞪着眼睛就看见小姑娘似乎上了辆马车,一群人就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颠簸的马车在这村路里摇摇晃晃。
赵时隽闭目养神间睁开眸子往那安静的角落里瞥了一眼。
那晃荡帘影间漏出的几许月光偶然打落在小姑娘僵硬的身侧,却是她后背紧紧抵着车厢,由始至终都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