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是想让我在廊上教你?”谢钰信步行至廊下,撑开手中的玉骨伞,薄唇轻抬,轻声提醒她:“如今可是夏日。”
折枝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赧然地轻笑了一声,拿团扇挡着日光躲进谢钰伞下,与他一同往映山水榭的方向去了。
桑焕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愈行愈远,渐渐到了目力不可及之处。
方才还带着笑的面孔瞬间便像是笼了一层黑雾,伸手就狠狠去拧慧香的小臂,语声阴狠:“你不是说姑娘家都喜欢这些东西吗?她为什么不收?为什么不收!”
“奴婢,奴婢不知道。兴许是表姑娘不喜欢,也兴许,也兴许是谢大人送了更好的。”慧香不敢还手,只一壁躲闪着,一壁含泪求饶道:“大公子便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这便去重新准备礼物给表姑娘。一定让表姑娘合意。”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她不收——”桑焕的视线落在慧香白嫩的小脸上,缓缓抬唇笑起来,笑声尖细阴森,似指甲刮过光润的翡翠面:“若是她不收,我便将你卖到盛京城最下等的窑子里,让你好好尝尝,那日夜不停地伺候人的滋味。”
慧香打了个哆嗦,含泪低下头去,一张白嫩的小脸褪尽了血色,似夏日里一抔燃尽了的香灰。
*
映山水榭中,水晶帘子细密垂落,房内的铜鹤冰鉴徐徐往外吐着白气,令上房中清凉如早春。
折枝方学完了那几个生僻字,正往笔洗中洗着兔毫。
谢钰却搁笔,打开了屉子,从中寻出两只檀木匣子放在长案上。
谢钰将其中一只匣子递与她:“这是给妹妹准备的。是圣上万寿节的贺礼。”
折枝忙将兔毫放回笔架上,伸手接了那檀木匣,略想一想,有些好奇地轻声问道:“折枝能打开看看吗?”
谢钰抬手替她将木匣打开:“若是妹妹喜欢,留下亦是无妨。”
“那可是给圣上的贺礼,折枝怎好私藏?”折枝一壁说着,一壁探头往匣里望去。
却见里头是一副雪景寒林图。
画中群峰屏立,古木结林,笔墨雄浑厚重,应是名家所绘。
折枝对书画一道并无多大见解,遂只是从头至尾细细欣赏了一阵,便抬起眼来轻声问谢钰:“圣上可是喜欢古画?”
谢钰轻笑:“恰恰相反。圣上对书画并无多大兴致,大抵会随意交给从人,收入国库。妹妹便也不必担忧会因此被人寻出错处,抑或是惹人妒恨。”
既不出彩,亦不出错。便是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