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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未见谢钰这般狼狈过。

    墨发披散,深蓝色的官袍被湖水浸透,化作深浅不一的玄色,袍角与袖口处满是肮脏的塘泥。

    比城门口最为狼狈的花子还要狼狈。

    折枝愣了良久,渐渐低下头去,将脸埋在他柔软的衣袍上,杏花眸里渐渐凝上水雾,终是哽咽失声。

    她不知该如何和谢钰解释。

    她为何会赴桑焕的约,为何会深夜去九曲亭。

    她只是想回到荆县里,重新开始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等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久,不想连累先生,不想功亏一篑——

    谢钰却什么也没有问她。

    折枝愈发难过,眼泪似庭院里渐起的雨水般越落越凶,濡湿了谢钰深蓝色的官袍,一寸寸烫痛了心脉。

    谢钰紧紧拥着她,安静地任由她发泄着。

    直到折枝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化作了细碎的哽咽,这才将她放在枕上,在她耳畔语声温柔:“若是累了,便好好睡一会。我在这守着你。”

    折枝轻轻点头。

    烛火熄灭。

    谢钰褪下了身上湿透的衣衫,让她枕在自己的胸膛上。

    夜色里,他垂首,轻吻了吻折枝光洁的眉心。

    斜雨打在半透明的竹篾纸上,似夏风吹动翠绿的竹叶般潇潇作响,催人入睡。

    小姑娘的睡相素来不好。

    等睡沉了,抱在他腰际的素手便渐渐垂到了榻上,又朦胧地抱起锦被一角,团身往里睡去。

    谢钰这才轻轻自榻上起身,替她掖好了被角,穿上那一身湿透的衣衫,踏入廊下的大雨中。

    *

    远处的蘅芜院中,桑焕正面色青白地坐在圈椅上,不住地安慰着自己——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就算是死了,再送谢钰一个新的便也是了。

    即便谢钰一时恼怒,他好歹也是桑府里的大公子,是谢钰名义上的手足。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至多也就搬出家法,把他摁到庭前打上二十杖。

    到时候,他私底下和行杖的小厮交代几句,这事便也这般过去——

    他正这般安慰着自己,紧闭的槅扇却骤然被人推开。

    一道白电划过天际,照出谢钰冰冷的眉眼。

    桑焕慌忙站起身来,还未开口,两个浑圆的东西便落进他的怀中,带着略微粘稠的触感。

    ……是他带去的两名小厮。

    桑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丢了手里的东西瑟缩着往角落里爬去:“谢钰,你听我说,桑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