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传来少年郎朗朗之音, 他震惊抬头,看着手握长-枪的桀骜少年郎, 忽觉得他仿若天上的少神。他惊于段无错的气度,转身之后却见军营后方起火,惊觉这是段无错的故意调虎离山。他怒而转身,段无错大笑着扬长而去。
他怒不可遏,誓要杀了段无错而后快。
然而后来的几次对上, 他从未在他手中占到便宜。偏生段无错手段奇巧,常含捉弄之意,让对手含恨吐血。纵使心中气恼,恨不得同归于尽,可敛王不得不顾及身后的将士,每每劝自己冷静频频对段无错能避则避。
他安慰自己——反正大家都是这样避着这个沙场疯子。
再后来,羿国和陶国的关系逐渐缓和。他甚至有和段无错联手对付别国的时候。那个时候段无错已经不是握着长-枪一身赤衣的少年郎。他穿着寻常的将帅铠甲,伴了他多年的长-枪不见了踪影。他也极少再杀上阵去,总是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后方,从容不迫地指挥千军万马。平白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像归鞘的宝剑,将所有锋芒收起。
可太多人见过这柄宝剑的锋利,没人敢轻视。
敛王曾阴阳怪气地嘲讽:“湛王不冲上去将敌方将帅气吐血实在无趣。”
段无错取出一个小木盒,他立刻警惕起来,生怕他又要搞什么暗器。却见段无错从小木盒中取出一块糖来,慢悠悠地吃了,然后他看向敛王,问:“可要吃一块?”
敛王:……
敛王觉得一个人的气质发生转变是很正常的。更何况是十五六的少年时和长大后。可他总觉得段无错的成长拐了个弯。
再后来,敛王听说段无错当了和尚。他不太相信一个双手染满鲜血以气敌人呕血为兴趣的人会潜心礼佛。
可是今日见到一身僧衣的段无错,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个人,和他记忆中那个沙场上的鬼魅疯子差距实在太大。何止是宝剑归鞘,这柄宝剑被贴了符文供奉起来,且被寺中檀香日日薰着。
敛王轻咳一声,主动开口:“无论如何这是我们陶国的疏……”
段无错打断他的话,慢悠悠地说:“敛王是说贵国故意弄了个假公主糊弄羿国,糊弄贫僧?”
他微微笑着,指腹慢条斯理地捻着腕上佛珠。
敛王莫名从他轻飘飘的语气中感觉到,好似糊弄他比糊弄羿国还严重。
他警惕回答:“两国和亲,我们陶国送出最珍贵的花朝公主足显诚意……”
段无错第二次打断他的话:“面上显足诚意,实则送个假公主。陶国这样的行为恐为十国不齿。”
敛王一噎,刚要反驳。
段无错朝他走来,微笑望着他,语气温和:“陶国送来的这位公主当真是假的?”
敛王一怔,望着眼前段无错莫测的微笑,忽然之间如临大敌,犹豫不知如何回答。一瞬间,他回想起太多前些年对上段无错的场景。
李将军忽然跪下来,沉声道:“末将护送公主不利,让公主流落民间遭受苦难,更影响到两国之谊。愿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