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嗓子也是虚的,软柔柔,即便是叱责,也叱得毫无底气。
她的气儿全被方才一瞬间的惊愕耗尽了。
那眼神萋惶,分明前一秒还是渴切,这样快竟又变成了绝望……
祈裕只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痒丝丝爬过,低头凝了小桃红空缺的左耳垂,手心里一枚翡翠耳环悄悄往袖中一藏,忽然改了主意还她。
一个藏着故事的女人。
“……哦,是表弟妹……好,我这就出去。”狭长眸子扫过那一对被烫得娇红的秀足儿,掀开门帘出去了。
没有看到角落楼月的眼里闪烁着猜疑与妒火。
张二婶子将房门一关,吧啦着嗓门直怪罪:“二奶奶怎也不知道躲一躲,女人的脚哪里是男人能够随便看的,这一传出去,怕不知又要被人们怎么说?”
“随他们去说吧……爱怎么说,怎么说……”小桃红“咚”地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满脑子全是凤萧一袭黑衣红带在醉春楼后练功的背影……终于晓得两人早已经天各一方,他生死未卜,而她也不过只是关在这所阴暗老宅里的一具躯壳。好生讽刺的一场戏。
☆、第11章 暖香褥
沈砚青从县衙出来后,又破天荒去宛梨苑里听了一回戏。那花旦娘子银头粉面,乃是男伶扮作的女儿之身,鼻腔里迸出的唱词儿依依呀呀,只听得他频频哈欠。等到一场戏唱罢,天色早已经黑透,片片鹅毛般的大雪把车轮子都没去了半尺高度。
魏五很郁闷,天晓得他新婚燕尔,心里头有多么惦记家里的小翠。二少爷自己不行吧,还偏偏拖着不让别人回去快活,真是有够绝情。
怨念,怨念。
好容易把主子爷推至院门口,向里屋扬一嗓子便急不可耐地告辞——
“二奶奶,我把少爷给您放这啦——”
哧溜溜的,腿儿都不打弯的,好个见色忘义的奴才。
小桃红洗完身子,忽然发现娘亲留给她的翡翠耳环不见了一只,才翻箱倒柜的找着呢,听闻动静,便从窗隙里探出头来。
青砖筑就的圆月形门槛中间,积雪已经堆成了厚厚一片。那人穿一袭靛青色棉袍,单手撑一把缎面黑伞端端坐于轮椅之上。有风将袖口的白狐狸毛吹上他冷峻的脸庞,他也不伸手将它拂开。漫天地的鹅毛大雪纷飞,辨不清他表情,只一个人看起来孤独独的,陌生极了。
就像是一个完全被排开在世界之外的孤魂。
小桃红忽然有些恍惚,不能把眼前的沈砚青与昨夜那个欺负自己的男人对上……
“哎哟,二奶奶还愣着做什么?仔细冻坏了我们少爷的腿!”桂婆子见新奶奶又是发呆又是怠慢,气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