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画拍着脑门,好半天了才恍然道:“哦,记起来了!是那个疤脸土匪。刚才我们爷亲您的时候,他就在门叶子里头偷看呢!…可恶,先头侮蔑我们奶奶吃烟膏脏,如今自己却又跟踪偷窥,下作小人!”
原来是那个土匪,就说怎得那般相似?
鸾枝蓦地放松下来,捂着发虚的心口:“走吧,他既是土匪,也不见得比咱们干净到哪里去。不理他就是了。”
凤萧倒靠在路边一棵大树杆上,把拳头握得咯咯直响。她说的,他全都听到了……想不到一个人真的可以这样快就面目全非……简直都要不相信。
不过也好。看一回,不甘心;看两回,可以死心了。
一拳头砸向树杆,只这一低头,却看到右掌的刀疤,心中蓦地钝痛。
当初为了回头找她的荷包,被早已经候在路边的衙役们团团围住,他们用棍子捅他少腹,用牛皮的鞋板子轧他的脸,暗夜下生生把他的人格践踏:“兄弟别怪哥几个心狠,实在是有人要化钱买你的命!那大户人家岂是你一个妓院小茶壶得罪得起的么?他家少爷看上的女人,你竟然还想拐带私奔?也不瞅瞅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呸!给你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把裤子脱下来自己阉割了,总之就是不能让你继续做男人!”
扔一把明晃晃尖刀给他,几个衙役便讪笑着围拢过来,解他的腰带:“喲~,不让解?看起来还是个雌儿呢!不如哥几个先玩玩?”
肆意浪笑。
然而女人还在等着他呢……说好的,以后要开个小铺,把俏金花接到身边一起好好过日子。怎么能够变成废物?!
忽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一股狠劲,掌心硬生生迎着刀面握过去,一把砍下了那差役的胳膊,血淋淋杀出来一条活路……
却枉为她豁出亲情与性命,未料得到的竟是这样结果。可是她又有什么错?自己能带给她的只是最低微最底层的身份。那人呢?给她的却是尊贵与光明正大的荣华。
凤萧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少顷面色又复了先前冷峻。嘲弄自己糊涂,以后都不要再看。
睁开眼,对面站着一身紫晶晶蚕丝软裙的丰润美妇:“大当家的让我喊二当家回去呢,说沈老板要你陪他去接几个人!”冷冰冰的口气,故作的疏离,尾音却分明几许祈盼。
“哦,我今日些许不适,劳烦大嫂代劳一趟。”凤萧拱手笑笑,擦肩就走。
那么多弟兄不来喊自己,为何独独就她来?显见得是用心。他不想理她,不做任何对大哥忘恩负义之事。
大嫂……呵,之前还叫英姐呢!嫌自己脏吧?越对他好,越生分。小白眼狼。
英姐一个人被撇在树下,瞅了眼不远处鸾枝海棠花儿一般的背影,冷冷笑道:“不肯去?…这么说,二当家的这是决定要走了?…就为一个变了心的女人?”
“走不走,我自会与大哥商议。”凤萧步子不停。
英姐笑容暗沉下来,袅袅地走过去,把胸脯抵近凤萧宽阔的脊梁,反正这老树后面没有人:“…大当家的活不长了,你留下来,以后那山上所有的金子烟膏都归你。女人有的是,你要什么样的老娘我送你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