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饮一杯。
老太太看在眼里,心中暗生计较……在这座深宅大院里练就了几十年的火焰金睛,她早已经成精了。倘若这个女人对自个孙子果真毫无悸动,又为何要起身换座?只管由他坐在旁边就是。
还不是心慌嚒?……傻姑娘,对有感觉的男人才会心慌呢。
可好,我老太今天就给你个明白的机会,他日你便欠了我一桩还不完的人情。
便给楼月递了个眼色:“酒都凉了,空腹喝了伤胃。你去后头把温好的盛一壶出来,倒与二爷吃。”
“是。”楼月暗暗敛眉,巴不得。几下盈盈碎步,换来一壶早已准备好的女儿红。
老太太瞅着自个孙子清冷的侧影,晓得沈砚青已经对自己生出了疏离。就像曾经的大老爷,早先的时候恁的孝顺,待娶了个李氏,没几天就什么都听她的了,然后自己大权旁落,最后连置办个家当都得看她的脸色。
鸾枝这回因为自己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就怕将来她会变成个李氏第二……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不能让悲剧再来一次。得尽早亡羊补牢。
吧嗒着烟斗,对沈砚青暖声道:“邓小姐前头救过你一回,还没来得及道谢,这厢荣若也回来好几天了,就瞅了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哪里想到忽然又下起雨来……那救人的银子都筹到了吗?人有消息了没有?…唉,这么多天都没动静,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死是活。实在不行,就报官吧。”
沈砚青接过楼月递来的酒盏,微微点头谢过:“筹得六万多两,还差三成。衙门去不得,我们在明,那绑票之人在暗,只怕被发现我们的人去过衙门,反对鸾枝生出危险。待把人赎出来之后,再即刻报官不迟。”
老太太叹气:“哎,流年不利啊……十万两,一下子去哪里弄?又不是毛毛雨,说来就来。”
沈砚青却不应话,只转而敬了邓佩雯一杯:“本也不好开口,然而却是实在无法。可否请邓老板将布庄上的周转银子先匀出来几日,待鸾枝平安归来之后,沈某再想办法尽快将缺漏补上?”
那一双凤眸濯濯潋滟,容色稍许疏离,认真看人的时候,却偏偏能生出一股摄魂的魔力,一眼看进你心里,让你忽然之间因他而惶乱,难生抗拒……天生的情之妖孽。
邓佩雯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做愠恼模样道:“好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沈二爷,你要是早告诉我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要不是魏五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呢。先拿去吧,把人弄出来再说。本来也是不愿意的,生意才兴隆,一天都不好耽误,奈何三条人命,搁谁都受不了。记着你欠我的,回头我可要问你讨人情!”
竟是这般豪爽仗义的女子,不枉与她一番搭档。
沈砚青不免心生赞许,感激地抱了一拳:“谢过。本也不想助长那贼人气焰,实在是打听不出消息,只好用钱赎人了。不过不会教他们轻易顺遂,待把鸾枝救出来之后,会即刻报官,尽可能减少钱财上的损失。”
他的嗓音磁哑好听,靠得近了,邓佩雯又闻见一抹好闻的淡淡药草味道,蓦地想起当日暴雨山崩之时,自己义无反顾扑向他的那一幕,一瞬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