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陈妈叹气:“奴才也劝过好几回了,二奶奶她就是不肯……不肯让二爷碰她。本来也不好过来麻烦老太太的,实在是看着小大姐和小少爷太可怜……奴才也不好自己去和二爷说。”
老太太喝着鸡汤眉眼不抬。
林嬷嬷恭着腰道:“早上我让张二婶子去劝了,这会儿也不见过来回话。二姨奶奶的脾气拧着呢,老太太不如去看看……毕竟不能可怜了孩子。”
老太太鼻腔里发出冷哼:“啧,我可不敢管那个女人,只怕说她两句不是,回头砚青就要和我祖孙陌路呢!…随便她,反正那孩子我见不着、摸不着,让她折腾去吧,折腾没了倒好,大家伙日子都别过了!…咳、咳咳咳……”
嘴上这么说,想到那粉团团的一对儿小姐弟,心里头又割肉一般的抽痛,怕他们瘦、怕他们被欺负、怕他们哭。见陈妈勾着肩膀讪讪然告退,忍了忍没忍住,便叫丫鬟把拐杖拿来,叼着烟杆也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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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竹岚院里花叶清新,旺财带着她的两只狗崽蹲在院子里懒懒的晒太阳,她是黑的,那狗娃却灰不溜秋、黑白相间,只须一眼就把它曾经的风骚历史出卖。
见人来,凶巴巴地瞪着门口嗷呜嗷呜。
老太太进不来,又气又无奈,拄着拐杖在门外骂:“还能怎么着,孩子都生了,让他爹含一口怎么了?敢情从前你们就没好过?没好过这两个娃从哪里来?…这么着不喂不养的,是准备把元宝如意活活饿死了?…天底下就没有你这样狠心做娘的!……亏得嫁给我们砚青,什么都宠着你让着你,这要换做是别人,二话不说把孩子抱走了,看你还怎么拧!…便说那邓家小姐,得有多容人,你这样闹,人家也没和你怎么着,你还不知福了……”
一直说,边说边揩着眼泪,叹老年心酸子孙背弃,叹流年不利狐媚殃宅。
“吱嘎——”
大晌午的很安静,那苍老的控诉声在幽幽巷道里显得尤为清晰,几个姨娘的院子里悄悄探出脸来,一个个支着耳朵偷听热闹。都知道二房的姨奶奶早产诞下一对儿龙凤胎,和老太太彻底闹翻了脸。虽也贪爱新生命的喜庆,却不敢过来探望,怕老太太记恨自己和她唱反调。
老太太耳听着那一声声欲遮欲掩的动静,有意要让大家伙听听鸾枝的过分,便越发把嗓门扬高:“别人那是家里头穷,下不来奶,没办法才喝米汤!咱沈家可是县上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连下人吃的都比那外头的百姓好。你倒好,山珍海味的自己吃着,反过来却给孩子喂米汤!这刚生下来的孩子能经得起你几天饿?恁的心狠!……”
隔着窗子,鸾枝披一抹牡丹斜襟小褂,正坐在床上给元宝如意涂膏药。那叱责声刺耳呛人,她就是耐着性子不回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