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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眼都是血色,连天空都被血染红,好似永远看不见黎明。

    她记得那是鸿熹八年冬,天正乱雪。

    蛮人铁骑踏破北疆燕阳城,烧杀抢掠,不留活口。

    她眼睁睁看着阿娘为了护她,被一柄长刀贯穿小腹,倒在她面前。

    她哭嚎,她挣扎,她声嘶力竭,她无能为力。

    因她不过是个平民。

    再普通不过的平民。

    她救不了战死北境的阿父,救不了阿娘,也救不了那个早已不复存在的燕阳城。

    而此后她才知道,燕阳是被迫牺牲的。

    只因朝中党争频繁,内政混乱,让蛮人钻了缝隙。蛮人长驱直下攻至邺京城外,那些一个个声称为大邺考虑的臣子们没了辙,心急火燎之中,想出了一个让蛮人退兵的法子:割让北疆第二大城池,燕阳。

    他们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身居高位。

    可是燕阳城——那个曾因边贸繁盛一时,曾经民风开放、万人向往的燕阳城,已经没了。

    如今十一年过去,北疆再度陷入僵局,可邺京却有许多官员认为,蛮人仅仅是犯边,绝不可能打到邺京城下。甚至于今日,人们再也不会去提燕阳城,遑论为燕阳报仇雪恨。

    三千人的性命,连个水花都不曾留下。

    ......她怎能甘心?

    她逼着自己参加科考、入朝为官,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夺回燕阳,夺回属于燕阳百姓的一切。

    “但是怕有什么用呢。”

    黎云书恢复了情绪,“总要去面对的。”

    “当年蛮人屠城燕阳,我也怕过。”

    “我抓着带血的刀,逼着自己站在阿娘身前,同蛮人对峙。”

    “我那时不过六岁,自然不是蛮人的对手,他有意挑衅我,拿我当玩物,可我还是反抗了。”

    “我想,能拖一刻是一刻,若是当真要死在这个地方,也要让蛮子身上带上伤,有价值地死。”

    “然后……”她顿了顿,“五殿下派人来了。”

    她忘不了那一瞬间。

    因她用刀划破了蛮人臂膀,彻底激怒了蛮人。她被蛮人卡住脖子,如小狗崽一般摔来摔去,浑身都沾满了血。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一柄□□破空而入,将蛮人钉死在地上。

    那支银甲红衣的队伍从天而降,逆着满城火光出现在她面前。火焰烧灼的明红,将他们的银盔照亮,如天神一般。

    她不知这是谁的队伍,只在他们临行前的那晚,无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依二殿下的计策,本就是弃燕阳保关州。若非五殿下以性命相逼,让我们来救燕阳百姓,今日燕阳怕是一个活口都没有啊……”

    ......是五殿下救了她。

    自此,“五殿下”三字犹如烙铁一般,烙在她内心最深处。

    她逼着自己强大,逼着自己步入朝廷。她要扫清那些酒囊饭袋,要逼退蛮人,要让燕阳的悲剧再也不会重演。

    以及......对当年那救下自己的五殿下亲口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