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容扫了眼他们,偏头问黎云书:“你找来的?”
“......嗯。”
他凝视了她许久,直到黎云书疑惑地转头看自己,才轻声道:“多谢。”
焦急的人群得了沈清容的答复,又被众弟子一一安抚过去,总算是放下点心,接二连三地离开。
可仍有些人立在原地,一走不走,一动不动,只沉默地立着。
云越卷越厚,天地一片沉闷。沈清容一时不知他们是什么意思,忽听一个小女孩哭着开口,“阿娘,爹爹是不是回不来了?”
此言一出,原本压抑的人群之中,终于传来了啜泣声。
“我儿子他......连我做的最后一顿饭都没吃到......”
“那毕竟是七千条人命啊。”
“他们都走了......我的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了......”
沈清容喉咙像是被堵住,听他们哭泣,一句话都说不出。
起先是一两人,又卷成数十人。到了最后,轻微的啜泣如海啸般,席卷了所有的人。
“说好的北疆会太平呢?说好的沈家会保护大家呢?!”
“为什么沈少爷没有去前线?”
嚎啕声越来越大,如同一场疾风骤雨,卷得所有人都不自觉落下泪。
几名书院弟子起先还想安抚大家,到了最后,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七千条人命。
事到关头,没有人能真正保持平静。
黎云书同他并肩站着,明显感觉到沈清容呼吸不稳,胳膊也在打颤。她顿了顿,正想握住他的手安慰一下,沈清容忽然一掀衣袍,跪在了众人面前。
他这举动让众人安静了片刻。而就是这片刻的间隙,他轻道:“云书,能否让扶松把沈家的诫鞭拿来?”
沈家诫鞭多是用来惩戒犯了大错的兵卒,较衙门的长鞭还要粗壮许多。黎云书起先不知这是什么,等扶松将诫鞭拿来时,她才真真吸了口冷气。
那鞭不仅结实坚硬,上面还分布有尖锐的铁刺,一鞭子抽下去,蹭破皮都算轻的了。
“这七千人,我不会忘,沈家不会忘,关州也不会忘。”
他一字一顿,看着面前的诫鞭,目光清明,“他们的仇,我会亲自为他们讨。若是大家不信任我,便用沈家诫鞭抽我七十次,让我记住今日都说了什么!”
“你疯了吗?”
黎云书看他毅然模样,指尖凉得几乎被冻住,“这七十鞭下去,你可还有命在?!”
连扶松也皱起眉,“少爷,三思。”
沈清容望着前方,神色没有分毫畏惧。
“我是沈家人。”
他说这话时,肩背挺直了几分,仿佛单是一个“沈”字,便能给他无尽的责任和荣誉,“沈家本就该与关州城人一同存亡。我要让他们知道,即便是死,沈家人也绝不会辜负他们!”
说罢高声道:“扶松!”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