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喝点,省得等会儿没精神打人。”
他将酒喝尽,眯起眼瞧她,眼尾带了点红。
“你放心,我酒量差得很。”
黎云书:“......”
差得很还在这里喝。
“可我好像听扶松说过,你之前一人在酒楼里喝倒了几十号人?”
“那个啊。”沈清容不以为意地摆手,“他们放水了。”
他随她并肩朝西城门走去,看见森然而立的众卫兵时,才道:“我其实很容易喝醉的。”
黎云书陪着他,不作声。
她不知道沈清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独见他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
“所以,如果关州守下来了,如果你有机会出城,有机会看见倒在战场上的我......那是我喝醉了,知道吗?”
她的步子一下子滞住。
愕然转头,见他笑得自在,语气温柔,“我不会死的,只是喝醉了,所以你千万别难过。你的路还长着呢,不值得替我伤心。会有更好的人陪你,比我这个都不知道回家的醉鬼要好。”
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明明来时告诉自己要冷静,但看他如往常般装出洒脱模样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他不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
甚至于数月之前,还只是个想要混吃等死的风流少爷,还是个得用钱逼着才肯背书的人。
黎云书眼眶发酸,还强忍着泪咬住牙,“你要是敢往黄泉路上走,信不信我把你家的书全给你烧来。”
说话时他正翻身上马,缰绳差点没拉住。顿了片刻,才朗笑出声,答得爽快:“好啊!再多烧点画过来,我正愁在地底下没事干呢!”
“沈少爷,该走了。”
一侧卫兵见他还在闲谈,轻声催促道。
“让我喝最后一壶。”
他从扶松手中接过酒壶,一饮而尽。
酒水滚烫,烧灼入他的五脏六腑,终于让他觉出些热。
他不是贪酒。
是怕自己这一出城,就再也喝不到了。
可他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一摔酒坛,笑得痛快。
“小秀才,你若当了大官,记得去我坟前说一声。”
“我这辈子眼光就没差过,要真看准了,一定得给我报个信!”
“若你成了亲,记得也给我报个喜。”他眼尾勾着戏谑,“听说你当初为了科考,拒了五六户人家提亲,声称全天下都没有看得上眼的男子。我倒想看看,是何方妖物能勾走黎大秀才的心思。”
说完长笑着纵马离开。
黎云书双眼模糊,暗骂道:“不正经。”
空中传来沈清容的高唱: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