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先下手为强,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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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二人去医馆时,顾郎中还没有回来。
医馆的小弟子倒是心大,对二人道:“师父以往的时候,一出门就是一天多,许是这次的伤患隔得远。”
沈清容还是觉得不对,“还是让人去找找吧。现在外面不太平,我不放心。”
早饭后不久,一辆马车停在医馆门前。
车夫和马看起来都风尘仆仆,唯独车中之人一身绸缎,身上不染毫尘,模样不凡。
他手中握着竹简,一身白衣比天上的云还白,衬得脸色也没什么血气。医馆中的小徒弟们见了人,热切地围上来,“顾公子您来了?”
顾子墨瞧着路面上的灰尘,皱眉敛起衣摆,“没有打扫吗?”
小徒弟们面面相觑——其实是打扫了的,但碍不住关州风沙大,也碍不住顾公子事儿多。
今天天晴,风大得很,简直像是把城外的沙土全都吹了进来。即便他们辰时扫过,时间一长,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罢了。”顾子墨习以为常地摇头,“我父亲呢?”
“师父他昨夜出去救人了,现下还没回来。”小徒弟提心吊胆地说着,“您的房间都收拾好了,要不先进医馆里等等?”
顾子墨皱眉。
小徒弟明显看出他的不悦——毕竟亲儿子八百年回来一次,一回来就听说老爹不在,放在谁身上都不太好受。
他赔笑着刚要开口,顾子墨又叹一声,“罢了,救人要紧。”
医馆内,黎云书和沈清容面对面坐着,一个在看书,一个在发呆。
黎云书听见顾子墨声音,扯了沈清容一把,“去迎一下吧。”
沈清容极不情愿地“哦”了一声,随她站起来。
他本不想来的。
也没想明白,人家儿子回家,他跟着庆祝个什么劲儿。
但他与黎云书恰巧走到这里,恰巧顾子墨就快到医馆,恰巧黎云书和顾子墨是旧友。旧友到来,再怎么也要打个招呼。沈清容虽瞧不起顾子墨,但从他的逻辑来看,黎云书的朋友似乎也能算是他的朋友。他这人向来重义气,只好硬着头皮陪她。
黎云书才刚刚走过去,顾子墨立刻欣喜道:“云书?”
“云书”二字一落地,立马激起了沈清容极大的心理不适。他沉着脸,看顾子墨挤过人群上前,激动地问黎云书:“听说李先生有部诗稿,在关州已有人传阅抄录。你可曾看过那诗稿?里面写了什么?”
黎云书淡笑着正要答,忽听沈清容拖着长腔背了出来:
“夜明酾酒,两厢长对,何必恨别饮泣。”
“纵余生,簪缨横槊,为谁河山天地。[1]”
两人皆作一愣。
顾子墨这才注意到沈清容,“沈少爷刚刚在说什么?”
“诗稿啊。”沈清容满不在意地答着,“你方才说的诗稿是这个吗?”
顾子墨没看过,自然也没听过里面的诗。
黎云书则反应过来,吃惊道:“你把诗稿都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