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回响着段信的声音与女孩的啜泣,他揉着槐槐的头发,沉寂良久,“委任蛊王本是大事,明日又要去杀人,按说不该耽搁。”
“可我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混进来。”
沈清容一惊,眼前骤然亮起白光。
“笃”地一声——是支羽箭钉在了他面前的墙上。幸而他及时避让,没让羽箭擦伤自己。
他这才察觉“蛊王”是个女子,长发迤地,背后生出羽翅,双目因毒泛出诡异的荧光。
胸口处有几道深深的疤痕,纵横交错,竟像是某个熟悉的纹案。
而她也确实听段信的话。随着段信的咒诀,她一振手臂,数千黑蝶自身后飞出,齐齐拥向槐槐!
槐槐嚎啕大哭。
“闭嘴!”
段信暴怒着砍去束缚蛊王的锁链,往槐槐肩上一推。
沈清容逆着羽箭杀出,抬头就见槐槐身子悬空,马上要扑入血潭之中。
他提剑欲助,被段信的剑光拦住,“听闻新的蛊王诞生之时,往往会暴怒癫狂,甚至吃人。我正愁该如何克制她,你便送上门来了。如此大礼,她应当不会拒绝。”
“卑鄙。”
他一怒,以剑气震退段信数尺,从蝶群中强行夺下槐槐。身后段信边咳边笑,“你还真是大胆......中断术法,是想让自己代替她献祭吗?”
——于是那黑蝶扑簌簌朝他飞来。
这黑蝶不知被下了什么术法,总让他眼前飘过一幕又一幕不合时宜的记忆碎片。
是关州。
是沈家。
是每年元日,其乐融融景象。
沈家向来阔绰。每逢元日,沈府总会宴请许多人。关州的富商、高官,甚至于书院中有前途的弟子,都会被邀入沈府之中。
红绸红灯满目,喧哗声不绝于耳。他皱眉瞧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庞,听身侧人低声议论:“沈家啊,本是前朝重臣。沈老爷辞官回了关州,连太守县令都礼让三分......”
沈清容冷笑一声,“假的。”
他摸出火折子,面无表情的引燃。光亮烧灼的地方,黑蝶飞灰烟灭。
可未过多久,他眼前的沈府陡然变天,火舌如地狱中伸出的鬼爪,众人的笑声转眼变作哭嚎。前一秒的欢声笑语陡然变作哭腔,“你为什么不回来救我们?”
“说好了沈家会一直庇护关州的!”
“沈家抚养你至今,你本该为他们报仇!”
明知是幻境,他的呼吸还是顿了下。
他看着烈火吞噬沈府,看着幻境中的烈火与火折子上的光融成一处,手在发抖。
那模样,好似沈家的火是他放的。
他猛地将火折子甩灭在地。
可火并没有停。
段信,蛊王,都看不见了。原来这黑蝶会阻滞人的感官、屏蔽人的视线,用他的回忆替代面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