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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二十岁了。”昭妃喃喃着,“我二十岁之时,还在宁王身边做侧室。我想过抗婚,想过出逃,但我斗不过。这后宫中的女子斗得你死我活,还不是在自相残杀......谁又斗得过命运?”

    婢女一时不知昭妃是什么意思,“娘娘?”

    “我抗婚,被关了祠堂,跪到出嫁为止;我出逃,逃出二十里,还是被人认出后抓了回来。”她语气很平静,像在讲着一个不相关的故事,徒留眼泪晕开了妆容,“我十四岁那年参加乡试,解元本该是我。但他们与父兄素来不合,以我是女子为由,让我落榜。”

    泪水滚过庸脂俗粉,挟裹着她明艳又暗尘遍布的一生,破碎在书卷之上。

    她曾经身怀绝学,一双眼也曾无畏无惧地直视过权贵,一双手也曾写下豪情壮志。如今她眼底满是苍凉,手上遍布了皱纹,提笔甚至会忘字。

    “若非身为世家女,我本该是朝中臣。”

    孟棠吟出嫁时带过的婢女已经身故了。如今这位小丫头只听得话语苍凉,不知内里缘由,只害怕被沈清容处斩,掩面啼哭起来。

    孟棠吟双眼重新聚焦,缓缓看向她。

    “你起来吧,带上这些东西,收拾好行囊离开。”

    婢女猝不及防被她塞了一大堆书卷,“可是娘娘......”

    “黎云书不会为难你们的。你告诉她,她的奏折都在这里,我一个都没有毁掉。”

    京军回程时天色已晚。

    宫中的女眷们已是逃的逃、走的走,已经空了。

    秋风吹来时,院里的花谢了大半。

    最后一个深夜,昭妃点燃蜡烛,重新翻看起了书卷。

    那是她时隔三十年都不曾动过的经书,是她曾经得意洋洋炫耀的资本。

    她也会在学堂中慷慨地解释着诗文,会在所有人答不上夫子问题时,举手站起,自信地对答如流。

    她也曾单纯的相信,一张考卷,能改变自己的一生。

    而千算万算,算不过争权夺利积压给她的负担,算不过这个时代带来的灰暗。

    嘈杂的脚步声渐近。

    她推倒了烛台。

    火焰烧灼了帷幔,烧灼了桌角,很快燃遍整间屋舍。她恍若未闻,借着光看着那些久违的字迹内容,火光之下,文字开始模糊虚晃。

    连同着这辈子的执着或荒唐,消失在烈火之中。

    *

    蛮人败退出北境之后,有人至帐外来报,“首领,我们抓到了一个难民。”

    首领灌了三坛烈酒,正在气头上,闻言想也不想,“斩了!”

    “这个......这个难民的气质与其他人不一样,我们寻到他时,他差点饿死了,也不屑于和贫民抢吃的。”手下琢磨着措辞,“更关键的,他说自己是大邺皇子,您还是见见吧。”

    “皇子?二殿下都已经死了,五殿下正要登基,他算......”

    说到这里,首领忽然想到什么,倏地站起,“他真说自己是大邺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