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春是被大理寺审问了两日后,让府役送回安阳公主府的。
平日里,贴身伺候蛮儿的有四名侍女,两位嬷嬷,最亲近的却是庆春,因着庆春性子活泼,又办事周到,很得赵容蓉的信任。
一向是由她负责随行蛮儿出府入宫,一应事物皆由她过手,是以蛮儿一出事,蛮儿身边的侍女,嬷嬷们皆被提去大理寺审问,而庆春则被大理寺问询了整整两日,她被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相同的问题,待她事无巨细的交待了所有她知道的事,今日早晨又辨认了那具宫女的尸体。玉王做主将她放回公主府。
她比两日前离开公主府清瘦了许多,神色恍惚的从马车上下来。
门口早有人等着她,是庆秋,见着是她,庆春不由得着急,低声唤她,“庆秋姐姐,蛮儿现在如何了?”
庆秋见她这才两日,整个人就好似破了心胆,一下没了精神气,知她是在大理寺受了苦,却也不好安慰,唯独一声叹息。
“蛮儿尚未醒,太医说蛮儿许是……”
庆春浑身一颤,摇摇欲坠。
庆秋又道:“公主等着见你问话呢,随我来。”
二人一道走向正院。
庆春入了正院,便跪在了庭院里。
此刻赵容蓉正亲手给蛮儿喂药,蛮儿依旧昏迷不醒,喂药便是件麻烦事儿,需要花些功夫,一半药喂进口中,一半药洒在外面。
赵容蓉对待女儿总是耐心的,好容易喂好了一碗药,替蛮儿擦过脸后,就花了大半时辰。
她方才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庆春。
“是奴婢失职,未能照顾好小郡主,才让小郡主遭此大罪,求公主责罚。”
庆春一进屋便跪地请罪。
赵容蓉没有动怒,语气平静,“你跟在蛮儿身边,有几年了?”
庆春浑身打着颤,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回话,“回公主的话,奴婢在小郡主出生时,便被太后娘娘指来伺候小郡主,将满五年。”
赵容蓉淡漠的审视她,“这五年来,蛮儿极喜欢你,将你看做年长的姐姐,是以你平日里性子虽活泼了些,本宫也并不追究。”
庆春的背似是僵住了,她忽而就哭了起来,悲恸道:“小郡主若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还请公主恩赐,让奴婢能够一死,去伺候小郡主。”
她哭的完全不能自己。
赵容蓉有些不耐,许是因为哭声恼人,她淡然开了口,“你现在哭,还有用吗?”
“你哭上一哭,蛮儿便能立刻好起来?”
庆春的哭声止住了一瞬,而后变成了小声啜泣。
赵容蓉抬眼看向玉禾,玉禾心领神会,招手让人端着托盘,她示意庆春抬起头来,“你瞧瞧,这可是你常年系在腰牌上的那条团圆结攒珠络穗。”
庆春盯着托盘上的五色丝线编织而成的穗子,这一眼,她的呼吸好似都停了,万籁俱寂。
赵容蓉轻叹,好似夹杂着怜悯,又像是叹自己可笑。
“看来,你果真是识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