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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三爷不必客气。”方岑熙笑吟吟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恭无声嗤笑,也不急着执筷,只是百无聊赖地支住下巴:“敢情方评事往常都是这么请人吃饭的么?”
“实在节俭,确实令裴恭大开眼界。”
方岑熙轻叹,一脸诚恳地拿出空空如也的钱袋:“三爷,既到香海,实该下凡,瞧瞧这民间疾苦。”
“天将降大任,饿其体肤,才能忆苦思甜。”
他说着还不忘仔仔细细地将钱袋翻个底朝天:“裴三爷问方某昨夜为何迟迟未归,说来惭愧,只是因为又见四五个乞儿,年岁不大,畏缩于路边,实在令人心疼。”
“故而方某挨个拿银钱接济他们吃食冬衣,这才会囊中羞涩,所以只能先委屈三爷一顿。”
裴恭嘴角微微一抽,一时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怒还是该笑。
他直到此刻才终于发觉,方岑熙的确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不染尘埃的谪仙人,是给香海县民救苦救难的男菩萨。
可是轮到他裴恭想沾点方岑熙的便宜,那估计得下辈子才能行。
方岑熙缓声解释道:“简单吃这四个生煎包,也不算是全无好处。”
“万一这生煎不合口味,咱们也不至于损失太甚,日后三爷再来香海,至少心中有数,不会多费银子。”
“那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裴恭被气得笑出了声。
方岑熙眼帘微垂,就好像是没有听懂裴恭话里有话,只是彬彬有礼道:“三爷既不愿留在县衙吃住,便是有意追查案子,又何必如此客气?”
裴恭闻得说起查案的事,忽然也再顾不得置气,只自顾自压了压眉头。
他朝方岑熙身边靠了靠,近到隐约好似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墨香味才停下。
“昨日在大狱,我发觉香海的金银铁匠都被关押在狱中。”
“香海衙役充高拿大,草菅人命,恐怕不是一两次,这背后定然不止有那姓于的县令纵容。”
“他们说官银被人换成了水化金,水化金遇水而化,才会出现官银丢失的假象。”
方岑熙眸色一动:“水化金?”
“不错,要我看,只怕是他们编纂出这么个名头来,要找工匠做替罪羊才是真。”
裴恭面色凝重,将一切疑惑和发现统统对方岑熙和盘托出,顺便捎带了对香海大小官员毫无保留地批判。
然而一番慷慨激昂后,裴恭却没有得到意料中的认同,他不由得转眼望去,只见方岑熙的目光好似并未集中在他面儿上,反而是打量包子打量地格外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