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凄厉的呼唤夹杂着叹息。
“临远……”
长长久久从未断绝, 好似钝刀子般割人性命。
循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得一个血肉模糊人形陷在无限的夜色里, 乱发披散,形同鬼魅。
黏黏腻腻的血, 透着腥膻的味道, 在四周似浪一般到处翻涌横流。
眼前的场景,明明是他的家乡建州府, 可却比任何孤坟荒冢都更加毛骨悚然。
“临远……”鬼影的手更是血迹斑斑。
那是半只残缺的右手, 好似被什么利器径直削过, 只剩下两根露出白骨的断指,挣扎着朝方岑熙越伸越近。
方岑熙想躲,周围的天地却仿佛会收缩一般,越来越小,越来越有限,直顶住他的后背将他往前推去。
他想念建州,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到那里去。可如今记忆里的建州近在眼前,他却只能无奈地闭上眼不去看。
未几,残缺的手指划过他面庞,扬起的血便直直溅上他侧脸。
那是温热的,带着腥膻味道的血。
方岑熙皱起眉头,脸色也越来越白。
顺天府的冬日太冷了。
能在这地方长眠不起,于他而言,也许反倒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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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恭不知道所谓的“穴”是何处。
可他有他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抓住那河桥村的村长,两巴掌便能听完前因后果。
他还不忘将人绑缚在屋中,随即才朝他们埋住方岑熙的地方赶去。
坟冢已经封了土,上面甚至还布有符阵。
裴恭不管不顾地刨挖着上面的黄土,价值不菲的刀鞘更是被他一下又一下铲进土里,又转而扬起。
他看起来好似是疯了。
好在没过多久,他终于挖到棺角。
那棺材是被竖埋进坟冢的,上头贴满了不知所谓的黄符。
裴恭却不管不顾,只是手起刀落,转瞬便劈去那棺材的顶盖。
借着那些倾撒进棺材的微微光亮,裴恭才看清里头的情形。
方岑熙的手被极细的铜丝缚在棺内,遭他不肯就范地几番挣扎后,铜丝已然勒入皮肉,那双原本白皙纤长的手上,早已满是结痂的鲜血。
只一眼,裴恭便没有心思再慢慢挖下去了。
他索性跃进棺材,只想先托方岑熙出来。
逼仄的棺材压迫着活动的空间。
他适应适应棺中的光线,才终于看清方岑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