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避嫌,那定然是要干干净净才好?不是么?”
“不可。”方岑熙忽然皱起眉头,“那印章……既已经送给三爷,便绝无拿回之理,三爷务必带着盒子一起收好才是。”
“为什么不行?”裴恭挑眉,“我裴恭喜不喜欢,救不救人,都是我的事。”
“你大可不接受我的心意,却也不必拿我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做比较。”
裴恭勾勾嘴角,自顾自开了酒,在两个人杯中各自斟满,仰头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他满眼都是自嘲地神情:“岑熙,我只是替你高兴,也替我自己高兴。”
“不论其他,仅不过这一点点心意,你都要视如敝履不成?”
方岑熙默默垂下眼帘:“我没有。”
“三爷出身非凡,您的情谊,于我自然是至珍至贵。”
明明是为方岑熙庆祝,裴恭却抱着酒坛,一杯连着一杯啜饮不断。
几杯下去,他多少喝得有些浑浑噩噩,有了那么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裴恭便看着方岑熙,忽然笑了:“我是个无用的人,帮不到父兄,救不得梁国公府。”
“我也没能早些看明白,否则我还能跟二哥一道儿去宣府,能和他御敌卫疆,至少鞑靼偷袭外路,我还能同二哥在一起……”
“人人都身体力行地跟我说,天底下就没个公道,只有你肯不声不响地与我一起查案,肯冒险赔上命去救人……”
裴恭一边说着,一边又连连饮下数杯。
“所以,我喜欢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人,这有什么错?”
“岑熙,只是因为他和我一样身为男子,就不可以么?”
方岑熙轻轻皱住眉头,轻轻按住裴恭的手:“三爷吃醉了。”
裴恭脸上笑着,眼里却蕴着从未流露出过的神情。
他一个七尺男儿,竟也将伤心难过示于人前。
裴恭嗤嗤笑了两声,神智已然不大清楚了:“岑熙,你怎么又叫我三爷?”
“我说过,你不要这么叫,我不喜欢。”
方岑熙面无表情地夺过酒杯,一贯温和的目光忽然变得好似刀子一样精刮犀利。
他惜言如金,缓声吩咐似的说:“裴俭让,把手放开。”
言罢,他的声音忽然又变轻了些,成了规劝似的语调:“不要再喝了。”
裴恭怔了怔,莫名被方岑熙这较真的样子给震住。
他从没想过,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方岑熙,竟也会这么让人凛然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