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寒意森森昏暗不堪,唯有几缕月光透窗而入。
裴恭的脸上少了往日的血色,便迎着月光透出些淡淡的冷白。
初见裴恭时,方岑熙觉得他张扬妄为,不可一世的模样令人发笑。
可如今看他安安静静的姿态,倒是眉目英挺,鼻梁削刻,薄唇轻抿进细长嘴角,便是连下颌线也浑如天成般流畅,好似精雕细琢的玉器,不盈不亏。
这般样貌,笑如朗月入怀,言之风华正茂,谁人又能不喜?
明知早该冷静将这感情纠葛彻底放下,方岑熙却鬼使神差地抱着裴恭入怀。
眼看着裴恭不会再答他,方岑熙却还是忍不住柔声伏在裴恭耳边问:“俭让,暖和么?”
“是不是也像你抱着我一样暖和?”
这是他第一次抱裴恭,兴许也是最后一次。
他不知道。
“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方岑熙收紧拥住裴恭的手,抬头望了望透着月色的窗,他知道,他的确不会再给裴恭机会去干这种傻事了。
夜还很长。
可于方岑熙而言,又好像短得不值一提。
————————
暖阁偏居紫禁城一隅,入夜仍是灯火通明。
竹帘照旧轻垂落地。
隐身帘后的令主见到奚淮进门,便熟稔地浅声问:“回来了?”
奚淮俯首沉声道:“是。”
令主又问:“进过宫?也见过了陛下?”
奚淮撩眸,兜帽下一双冷冷的眉眼,便朝着竹帘睨过去:“陛下等梁国公府的事,似是已经等得心焦,故而才见面便详尽嘱咐了一番,宫里头一直在等着结果。”
“先前缘何会拖延至此?这不似十三司办事的作风。”
令主若有所思,指尖也不由得朝拇指上的扳指摩挲起来。
他人既便坐在细密的竹帘后头,但还是被奚淮敏锐捕捉到了细微的小动作。
奚淮冷声问:“十三司的内卫里,是不是出了鬼?”
令主轻嗤,自顾自端起身边案几上的茶船:“此事本交给临远差办,可他却没把信找回来。”
“至于下落,他也迟迟交代不出。”
“他从前办事不是这样,如今定是别有用心,可他究竟……”
奚淮微微皱起眉头:“未能找回信件,甚至都没有下落?”
令主倚着圈椅上的扶手:“我允他进了案库,宣府卫近五年予朝廷的塘报都许他查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