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小方大人伶牙俐齿,倒还真是老样子。”他拿方岑熙没辙,便重重撒开了手。
方岑熙也不还口,只径自抱起白浪花,面无表情地睨裴恭一眼。
“多谢三爷顾念白浪花。”
“这钱我按着日子算,连租子一道儿交。”
裴恭听着这番言语,实在没心思再同方岑熙争辩。
他买了院子,领了白浪花,哪里是为了钱?
裴恭唇边忍不住挤出几丝冷笑:“方岑熙,我们各忠各的主,自办自的差。”
他自顾自回过身牵马,背对着方岑熙。
“要是当真有那么一天,你作恶犯在我手里,你别怪我不讲情义。”
“我管你什么建州遗孤,内卫协领。我只知道像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兔郎君,我轻轻一掐,就能拧断脖子。”
方岑熙听着这番威胁,却只是弯着唇轻笑出声:“三爷是觉得,我怕死?”
裴恭便也冷着眸子道:“是了,你都进得了十三司,权名利禄都无甚稀罕,一条命又算得上什么?”
“跟着一帮残害忠良的狗玩意为伍,这是你自己选的。是你要让我不痛快,那往后咱们就谁也别想痛快。”
言罢,他也不等方岑熙再多说,便直接牵了马扬长而去。
才出巷口,裴恭便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即使仍能面对面站着,十三司和梁国公府的世仇,也终究要在他们之间,划开巍巍坎坷千山,涛涛江河万海。
裴恭以为自己万分幸运,遇到了这世上寥寥无几的知己。
可直到如今,他才顿觉自己错得离谱。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从一开始便错了。
是不是这世上真的有一套潜移默化的规矩准则,而所谓的正义在天地之间,只能屈居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但有一件事,他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如今就算方岑熙没有死,他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大概也永远再补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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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直隶保第府距京上百里。
裴恭如今是全心办差,甫一接到认命,便到镇抚司衙门里清点好了人手。
大哥裴宣替他收拾打点不少,大嫂顾氏也帮他打理行装,生怕少带些什么,弄得路上多有不便。
眼下还有几日才是元宵,裴恭却与家中团圆不得,只能如今提先吃一碗府上准备好的汤团。
梁国公夫人忧子心切,裴恭好言规劝半晚,才听从顾氏劝告歇下了。
他旦日清晨要戴月出发。
早一些休息,才不至于行路时精力不济。
寒冬交九时令虽然已经到了后半截,可清早十分,街边仍是寒冰嶙峋,冷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