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恭一寻到南城周围,随即就见到了已经废弃的染坊。
偌大块地方,周围的竹架皆是空空如也,四处更是凋敝不堪。
看着眼前的场景,裴恭不难想象这染坊中曾经的模样,定然是迎来送往,十分忙碌。
眼见染坊近在眼前,裴恭自知周家不至于太远。
故而他索性两三下翻身上了房顶,立在高处朝四周打量起来。
那帽儿巷的第一家,正是午后说起的周家。
这院旁还有棵老榆树,瞧着已然有了好些年头,树干便是两个人也没法子合抱了。
而院中虽是一片漆黑,但窗里还是难免透着隐隐的微光。
再仔细听时,俨然还能听得见窗下的窃窃私语。
裴恭当即便看出这院中有人,只是还因着什么缘故,周家人好似在家中都是偷偷摸摸的。
他不再犹豫,随即顺着屋檐疾驰几步,悄无声息地跃进了周家的小院。
不料才背过刀到身后直起身,屋里的灯却忽然亮起来。
周家的人显然是一早便在屋中守株待兔,等着什么人闯进屋里来。
裴恭侧眸,抬手避了避这突然映来的刺目亮光。
他眉头微压,扣住刀的手,便已经下意识卡紧了刀镡。
只是预料中的冲突丝毫没有出现,唯有身后幽幽飘来半句满是疑惑的轻声询问。
“三爷?怎么是你?”
裴恭闻声抬眼,缓缓适应下了这院中的澄光。
方岑熙背光站着。
他身形清隽颀长,此时立在夜色之中,便好似画中的谪仙,被这天底下最善画的能工巧匠,仔细描上了一层金边。
方岑熙瞧起来总是慈眉善目的。
即便裴恭已经搞清了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此时却好似还是能从他惊诧的目光里,察觉到那份悲天悯人的温和。
裴恭不由得勾起唇角:“那你还想等谁?”
“你又为什么在这?”他说着回过头打量起院子,“此处好似并非大理寺衙署在保第下榻之所吧?”
“方寺正夜不归宿,还准备恶人先告状?”
周家老小躲门边,视线始终留在裴恭的刀上。
待到裴恭望过去迎上他们打量的目光,他们才像是被烫到似的忙不迭避开,显然对于这个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十分胆战心惊。
方岑熙不顾及裴恭的挑衅,只是转而对周家老小安抚道:“没事,不必怕。”
“今日夜色已晚,府衙应当不会再有什么人来了,你们还是早些安心歇息吧。”
方岑熙略加思索,又有条不紊地嘱咐:“不要睡在往常歇息的堂屋,你们换间屋子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