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岑熙垂垂眼帘:“三爷的斗篷又要几两银子?”
裴恭微整,忍不住自嘲似的笑了笑:“穿好。”
“我倒贴你,行不行?”
方岑熙闻声,方才慢慢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只是这次的茫茫四野中,天地间的活人唯有他们两个人。
四目相对,风声便好似静了。
方岑熙的眉头沉了沉,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裴恭如今是看得细了,才发觉方岑熙那眼眸生得极好。
秋水含情,顾盼生波,连他那两个名动京城的妹妹也要稍逊一筹。更何况方岑熙这双凤眸,如今就算蹙一蹙也能勾得让他心疼。
裴恭一把握紧方岑熙早已经凉透了的手,又仔细替他拂去满身落雪。
最后干脆又利落地将人扯到自己身边,不由分说揽入怀里紧紧扣住,发疯似的质问:“你假死一场甩手便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绝望?”
“你藏住了那宣府卫的假机要,为什么不要对我说?”
“你知道了……”始终一言不发的方岑熙,此刻终于在裴恭耳边不疾不徐轻喃出几个字。
“你走便走了,那晚上又回甜水巷干什么?”裴恭拥住人的手忍不住又紧了紧,好似生怕方岑熙再从他身边逃开:“你不是一贯谨慎么?你怎么可能猜不到我会去甜水巷?”
方岑熙默了默,最后还是坦诚道:“看猫。”
“我知道,一走了之便早晚会与你翻脸对立。”
“到那时候,不知道还能看几眼白浪花。”
裴恭:“……”
“你知道看它,都不知道来看看我?”
“你就是个混账东西,连梦里头都不来看看我。”
风鼓着织金的灰狐斗篷,扬天翻飞,烈烈如舞,缀着狐毛的领子拥着方岑熙的脸,一时间衬得他浑身只剩下令人心疼的脆弱。
他撩眸瞧向裴恭:“是我骗了你,俭让。”
“抱歉。”
裴恭几不可见地滞了滞。
方岑熙没有哪怕一句怨言。
方岑熙叫他太久没叫过的那句“俭让”。
此般情景,饶是裴恭早有准备,却仍旧忍不住整个人微微一滞。
“没事,没事了。”
“我们这就下山去。”
他扶着方岑熙慢慢往前走:“我们去吃东西,去暖和地方。”
方岑熙跟着裴恭踩出的路缓缓前行,另一边吃力地扯起嘴角笑笑,眼中却免不去那几分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