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远, 你怎么……”父亲扬起断掉手指又血肉模糊的掌心,绝望的声音始终方岑熙耳边不停地回荡。
十几年来, 方岑熙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从年幼到如今, 梦里永远是回不去的建州城, 还有惨死在城楼上的父亲和建州府衙署。
可这十几年中,梦里的他,却都一样只能做个无能的懦夫。
方岑熙忍不住轻轻发起抖来,一如十几年前,那个血色海浪拍进建州城的腥膻午后。
可这一次,一切却好像又变得不大一样了。
他只感觉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抚上他侧颊,将他整个人紧紧抱住,替他挡住了所有飞溅而来的血。
“岑熙……”
“醒醒,岑熙?”
一声尖利又凄惨的猫叫亦紧随之传来。
方岑熙一口气提不上来,登时被憋得猛睁了眼。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大气,才终于发觉裴恭的一只手正轻拖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慢慢拍着他的后背唤他:“岑熙,不要怕。”
“不要怕,我一直在。”
方岑熙长长地舒开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抵着裴恭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自己,保持着一种近乎蜷缩的姿势。
至于方才惨叫一声的白浪花,此时正蹲在床头,愤世嫉俗地瞧着他们两个。
裴恭大约也是被从睡梦里吵醒的,哄人的声音也模模糊糊。
但是感觉到方岑熙逐渐不再发抖,他便随即转醒,缓缓垂下眸去瞧:“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方岑熙阖了阖疲惫的眼帘。
他嗓音带着些嘶哑:“嗯。”
过了一阵,他又像解释似得补充上一句:“其实,也不常这样。”
“方才白浪花是不是又上床,蜷在我怀里睡?臭狸奴实在是一点也不记打……”
裴恭捧住方岑熙的脸,神情专注地望着:“不常?我碰到过三次,在香海你这样,在五村你这样,今天还是这样。白浪花又被你揍过几次?你管这叫不常?”
方岑熙垂着眸子,满眼疲惫地轻笑起来。
他蜻蜓点水地吻吻裴恭搭在他脸侧的指腹,满眼的依恋和眷慕:“是不是扰醒你了?俭让?”
“抱歉,这些老毛病,日后大概慢慢会好的。”
裴恭闻言,紧接着便拧了拧眉头。
他二话不说,径直狠狠捏了捏方岑熙的腰,听地方岑熙倒抽一口凉气,他才抵着方岑熙的额头道:“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的岑熙又不是泥人木偶,难道不会疼?你就是这么不叫我担心的?”
方岑熙欲言又止,一时对着裴恭只剩了哑然。
裴恭便又将人往怀里拥了拥。
“你不要总轻轻撩过不肯细说,与你而言这不值一提,可于我而言,这样从来都不是小事。”
方岑熙愣了愣,便慢慢弯住眼角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