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恭觉得不敢细想, 甚至不敢去看那究竟是不是方岑熙的血。
他只想快点,再快一点。
一定要找到他的岑熙才行。
裴恭手下的旗官迅速将菱花阁的地下搜寻一番, 果见得这地方构造复杂。
“千户大人, 那水榭后头还有暗道。”
“方才还在此处的人,恐怕已经顺着那暗道逃走了。”
裴恭一把压住刀柄。
“这四下的金银恐怕皆是不义之财, 你去命人登记录算。”
“旁的人, 跟我去追。”
裴恭神情凝重, 几乎是再不假思索,便跟着暗道追出去。
菱花阁地下连着鹭河,暗道自也一路沿着鹭河通往城外。
方岑熙脚步踉跄,因着被钱兴同扯住当作保命符,才堪堪留下了一条命。
奈何钱兴同堂堂首辅,老胳膊老腿,平日里实在没有身体力行地跑过这么远的路。
此刻一路疾行,又外加上方岑熙这个“拖油瓶”,他们着实是跑不快。
几个零碎随从跟着钱兴同才出城外,便已经被人追上了步子。
然而暗道内分支复杂,随着裴恭追出来的旗官此时早已被分流,偌大的旷野里,只剩了裴恭眼眸里映着钱兴同的背影。
裴恭却半句话也不多,径直抽出腰间的机弩,便对着钱兴同瞄过去。
钱兴同也不甘示弱,随即不加犹豫,一把便扯过方岑熙,全全挡在自己前头。
方岑熙如今的模样实在狼狈。
他发丝散乱,满脸是血,平日里一贯得体的衣襟袖口上,现下也沾满了脏土。
裴恭半点也不难想象,方岑熙方才到底受过多少折磨。
他一怔,眼里便浸满了心疼。平日里霸道惯了的人,心下第一次漾起了难以言说的慌乱。
裴恭恨不得将钱兴同扯成碎片,可钱兴同躲在方岑熙身后,裴恭扣住扳机的食指,最终还是下意识松开来。
钱兴同威胁道:“把你的机弩放下。”
他说着一把掐住方岑熙的脖子:“现在就放,快点。”
裴恭死死瞪着钱兴同,瞧着他身边的练家子,还有他脚边的鹭河堤,终究还是信手将机弩抛在了地上。
“放开他,我还能客客气气把你请回去。”
“否则别怪在下断了首辅大人的手脚。”
钱兴同冷笑一声: “你也不过单枪匹马,谁不放过谁,恐怕还不一定吧?”
“而且,你最好别乱动。”
“否则,我就射穿方岑熙的脑袋,把他推到鹭河里头去。”
裴恭不动声色地扣住腰后的刀柄。
要杀个钱兴同,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可他不愿方岑熙再受一星半点罪,更担心方岑熙被骤然松开,失足落进鹭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