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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恭提了指挥佥事,随裴英一起出征。

    离京前夜,梁国公夫人和顾氏拿着新打的山文甲给裴恭试。

    只见得裴恭好似添了几分严肃,登时如同换了个人那般,凌厉威仪,英姿飒爽。

    大嫂顾氏和母亲梁国公夫人瞧着,也忍不住点下头。

    “这么一看,我们俭让倒确实有几分指挥佥事的模样,比你爹和两个哥哥出征时,还多几分稳妥气势。”

    “这番上阵杀敌,定能攻无不克,早日大捷。”

    裴恭听着,却只勾了勾唇角。

    他远到建州治倭患,这身铠甲,本来最该是有另一个人来替他披上。

    可是那个人还躺在床上,至今也没有醒来。

    临夜时,裴恭坐在床边,威严和镇定里,终于透出几分与如今这身份不符的惴惴难安。

    他小心翼翼地躺在方岑熙身边,轻手轻脚将人往自己怀中揽了揽:“岑熙,此去建州,我要砍掉那些畜牲的头。”

    “我还要用他们的血,敬拜方知府和守城的府寮县尊,祭奠建州府枉死的无辜百姓。”

    “你听到了么?”

    他轻轻抚过方岑熙的额发眉眼,贪恋似得嗅着方岑熙发丝上的气息,后来才轻轻吻住方岑熙的耳廓,指尖便也停留在方岑熙薄而细长的唇角边。

    裴恭拿出顾氏先前给的桃花玛瑙镯,囫囵便套在方岑熙腕子上。

    他瞧着方岑熙白皙细长的手腕,套了这女儿家玩意,便轻轻垮落在臂上,倒意外别有风味。

    裴恭便忍不住又嗤笑一声,勾住那玛瑙镯子道:“这么眉清目秀的狐狸,以后就要被套进我裴家门了。”

    “你跑都别想跑。”

    记忆里的反驳和作弄,却并未如约而至。

    方岑熙仍旧阖着眼,面儿上不悲也不喜。

    从头到尾,这都不过都是裴恭的独角戏。

    难挨的孤寂此时才像是饿狼一般,扑上来将裴恭紧紧缠住。

    裴恭一夜无眠。

    直到晨光熹微,裴恭才终于伏向方岑熙耳边,轻声诘问道:“我要走,你怎么都不睁眼看看我?”

    “你是不是又使着坏心眼,故意让我难过?我说你没良心,什么时候说错过?”

    方岑熙还是一动不动的。

    唯有风拂着窗框,屋里好似飘来阵阵花香。

    眼下倭寇犯边,时局紧迫,大军出发在即,裴恭自也不能久留。只要过了这一夜,裴恭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再回京城。

    他不由得撑起身,捧住方岑熙的脸,吮着那薄而软润的唇瓣,落下轻轻一吻。

    便是这一去难觅归期,他自也义无反顾。

    方岑熙替他还清名,他又有何不可去为岑熙守一场太平?

    “岑熙,这天底下所有该你得的,我都去替你拿。”

    “我还你太平盛世建州府城,还你富足安乐梦中梓桑。”